“没错,定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我等!”
徐俊猛地握紧腰间佩剑,青铜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的城墙布满箭矢留下的裂痕,斑驳的城砖缝隙里还嵌着鞑靼人的狼牙箭簇,与此刻两人眼中迸发的炽热光芒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在鞑靼营地炸出的巨大火球,映红了半边夜空。
冲天火光中,此起彼伏的马嘶声与鞑靼人的惊呼混作一团,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当时,徐俊在城楼上亲眼看见方圆百丈的营帐瞬间化为火海,连坚硬的夯土城墙都仿佛被震得簌簌落土。
如此规模的爆炸,绝非寻常意外,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奇袭。
更让人起疑的是,从那之后,鞑靼营地里竟接连传出杀马充饥的哀嚎。
以骁勇善战着称的鞑靼骑兵,向来将战马视为第二生命。
若非到了弹尽粮绝的绝境,怎会做出这般自断羽翼的举动?
“可这位高人究竟为何不肯现身?”
首领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城墙上的箭痕。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之际,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空,精准地钉在身后那根早已千疮百孔的旗杆上。
箭尾的雕翎在风中剧烈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入木三分的箭矢,将碗口粗的旗杆几乎射穿。
徐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城墙边,眯起眼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望去。
夜色如墨,三百米外的旷野上,唯有荒草在风中起伏,不见半个人影。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他深知,寻常弓箭射程不过百米,而这一箭竟跨越三倍距离,精准无误地落在眼前。
“十二石的拉力……”
首领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发颤。
在大月朝军中,八石强弓已是顶尖武夫的象征,十二石的力量,简直超乎想象。
就算是在以骑射冠绝草原的鞑靼部落,也从未听闻有人能拉开如此强弓。
“将军,上面有纸条。”
首领惊呼道。
不用他说,徐俊已经看到了。
取下纸条,借着城头微弱的火把光亮,一行铁画银钩的小字跃入眼帘。
“援军一到,即刻开战!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落款处,一个龙飞凤舞的“宋”字力透纸背。
“莫非高人姓宋?”
徐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首领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如此神技,定是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然而,兴奋过后,忧虑再次涌上心头。
“若是在此之前,敌军率先攻城,我等该如何抵挡?”
首领望着城外隐隐绰绰的鞑靼营帐,脸上写满担忧。
徐俊凝视着纸条,沉思片刻后说道。
“既然高人没有明说,想来,这几日敌军应该是不会攻城了。”
他心中明白,鞑靼大军此刻定然是遇到了不可控制的麻烦,不然早就开始再次攻城。
也的确如此。
在百里之外的崎岖山道上,鞑靼援军的队伍正举步维艰。
士兵们扛着百斤一袋的粮草,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肩上的麻袋早已被汗水浸透。
而那些沉重的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更是让行军速度慢如蜗牛。
数十匹战马累得口吐白沫,却依旧拉不动那沉重的器械,车轮深陷在泥坑中,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十日后,晨光初露,一队人马出现在南都城南城门下。
明黄色的金龙旗迎风招展,旗面上斗大的“梁”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千余人的队伍甲胄鲜明,中间一辆战车上,神机营特有的步枪整齐排列,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城下何人?”
城头上的守城将领手持长枪,目光警惕。
“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右侍郎梁梦龙率领神机营前来,请徐俊将军过来回话。”
随着一声洪亮的呼喊,战车上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将领起身来到阵前。
他面容刚毅,腰间的玉带在阳光下闪烁,手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城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压抑多日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
不久之后,徐俊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南门,亲自打开城门,将梁梦龙迎进城内。
镇溯将军府内,檀香袅袅。
梁梦龙展开手中的舆图,目光如炬。
“徐将军可曾见到宋公子?”
“宋公子?”
徐俊一愣,随即想起怀中的纸条,急忙掏出递了过去。
梁梦龙接过纸条,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错,正是这位宋公子,此番临别时,陈维政大人特意提到此人,精通兵法,神射无双。此番他孤身潜入敌境,就是为了配合我军行动。”
一刻钟后。
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
城头上,一支通体赤红的箭矢直冲云霄,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半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密林深处,拿着平板玩着消消乐的宋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看来援军已经到了!”
宋扬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知道,一场决定南都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两日后。
鞑靼援军终于赶到了南都城。
看着一个个狼狈不堪,盔歪甲斜的鞑靼军士。
铁穆尔心中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他喵的哪里是英勇善战,所向披靡的草原勇士?
这明明就是一群从几千里外逃难而来的乞丐好吧!
“休整一晚,明日大军攻城。”
铁穆尔无奈的吩咐道。
入夜。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但鞑靼营帐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为了防止这次的攻城设备再次发生问题。
铁穆尔抽调了整整两万军士,整夜看守着。
至于军士的兵刃,全部枕在脑袋
他就不相信,在这么多双眼皮子下,东西还能不翼而飞。
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清晨,三军用完早餐。
没有多余的废话,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战鼓的轰鸣,让这片大地都为之颤栗。
鞑靼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南都城头。
震天的喊杀声,将整个南都城前的空气,都吓得凝固起来。
军士的脚步声,云梯,冲车,投射车,强弩发射车在地面滚动的声音,混合着漫天的尘土,如同上古的洪流,向前席卷着。
在距离城门还有三百米的距离,大型强弩车停了下来。
距离城门还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弓箭手停止了脚步。
随着令旗的落下,一万名弓箭手如黑色浪潮铺满原野。
弓弦绷成满月,寒铁箭镞在清晨日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大地仿佛突然凝固。
刹那间,一万支箭矢撕裂长空,呼啸声汇聚成尖锐的风暴,带着金属的寒芒与破空的锐响,如同无数银蛇在天穹狂舞。
箭雨遮蔽半边天幕。
阳光透过箭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阴影,恍若泼洒的金箔。
而强弩车松开机栝的瞬间,粗壮的箭矢,被弹射出去。
无数嗡嗡声响起。
恰似无数支长矛将天空捅出千疮百孔,又似末日降临的前兆,令人胆寒。
满天流星,铺天盖地的从空中坠落,密密麻麻的扎进南都城城楼上的每一寸土地。
那场景,就仿佛末世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