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的手指在账本边缘刮出细碎声响，嘴角撇得能挂住油壶。他凑在苏晴身后，盯着凌尘笔下歪歪扭扭的账目，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冒险者穷得叮当响，上次有个队伍连十银文的普通冰纹都要讨价还价，最多出二十银文一枚。不如卖给商会，万宝阁上次收普通凡纹都给十五银文，冰凝纹怎么也能卖三十，稳赚。”
凌尘握着炭笔的手没停，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横线，将“成本”与“售价”清晰分隔。指尖蹭上的炭灰留下一道黑痕，他抬头时目光沉静：“冷纹草五银文，水纹沙三银文，墨玉粉两银文，加起来十银文成本。冰凝纹能困住一阶妖兽，冒险者下黑风峡谷副本，遇到冰牙鼠群或者青狼，没控制铭文就是死路一条。五十银文一枚，他们愿意买，比普通凡纹贵三倍，利润很可观。”
他把账本推到小赵面前，纸上的数字用圈勾标注得明明白白：“十枚成本一百银文，卖五百银文，纯利四百。要是卖给商会，按三十银文算，十枚三百，纯利两百，差一半。”
小赵的目光黏在“五百银文”上，喉结不自觉滚动。他伸手想指，又怕蹭脏纸面，只能凑近了看——冷纹草的采购价确实是五银文，水纹沙和墨玉粉的价格也与库房记录分毫不差，连零头都没多算。之前只觉得冒险者穷，此刻算清账目，才发觉这利润比卖给商会多出太多，原本准备好的反驳全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一句：“那……那也得有人买才行。”
“会有人买的。”苏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蹲在木箱旁整理剩下的墨玉粉，指尖沾着点淡绿色粉末。手里那块寒冰玉刚从库房翻出，专门用来保存冷纹草，玉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寒气：“黑风峡谷最近不太平，上周有个冒险者队遇到三只青狼，没控制铭文，死了两个。现在峡谷入口的告示牌上，全是求购冰系控制铭文的消息，五十银文不算贵。”
她把寒冰玉放在账本旁，玉面的寒气让纸张边缘微微发卷：“我让人去峡谷那边问过，一阶冒险者做‘猎杀冰牙鼠’的任务，完成能得二十积分，积分能换五十银文的装备。他们宁愿少换件装备，也得买个冰凝纹保命，这是刚需。”
凌尘点头，意识里的《春秋铭典》轻轻颤动，淡蓝色的数据面板在眼前浮现：“冰凝纹市场分析：冒险者需求度90%，一阶妖兽对抗中控制类铭文使用率75%，五十银文定价接受度82%。对比普通冰纹（十五银文\/枚，禁锢30分钟），冰凝纹（禁锢1炷香）性价比提升200%。”面板上的数字随着苏晴的话跳动，冷纹草的属性也随之展开：“冷纹草：灵级低阶，寒性浓度85%，与寒冰玉搭配保存，寒性流失率降低至5%\/时辰。适配冰凝纹，可提升30%禁锢效果。”
“水纹沙和墨玉粉还缺多少？”苏晴忽然问，目光落在账本“材料缺口”那栏的红圈上。
凌尘指尖在“水纹沙五十克”“墨玉粉三十克”上点了点：“库房里的水纹沙只剩十克，墨玉粉刚好用完。要是批量做十枚，得补这些。”
小赵立刻接话：“邻域的灵砂矿脉有水纹沙，墨玉粉得去西市买，那边有家‘石记’专卖矿石粉。就是……就是路不太好走，最近有黑风帮的人在半路抢商队。”说“黑风帮”时，他声音压低，眼神往门口瞟了瞟——上个月苏府的商队就被抢过一次，丢了三车冷纹草，护卫还伤了两个。
苏晴没犹豫，抬手合上账本，炭笔在桌面轻轻一顿：“我让库房去邻域采购，明天就能到。水纹沙让石记送过来，就说苏记要的，让他们按平价算。”起身时，腕间的银镯撞在桌角，发出清脆声响。
小赵愣了愣：“石记上次给别家报的墨玉粉是三银文一两，咱们能拿平价？”
“能。”苏晴的指尖划过桌案上的“苏”字玉佩——这是昨天和凌尘击掌后从抽屉里找出来的，玉佩内侧还刻着道极细的防御纹，纹路风格和凌尘母亲那支铭文笔上的刻痕有些像，“石记的掌柜欠我父亲个人情，上次他儿子在黑风峡谷遇险，是苏府的护卫救的。报我的名字，不仅平价，还能让他派人送上门。”
凌尘看着苏晴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在苏府库房看到的那枚未刻完的防御纹玉佩。那玉佩的纹路线条和眼前这枚玉佩内侧的防御纹如出一辙，连收尾的弧度都一样。心里刚冒起疑问，又怕唐突，便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路上不安全，黑风帮抢商队，要是材料被劫了，就麻烦了。”
“我派护卫跟着。”苏晴说得干脆，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了声“李护卫”。很快，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壮汉走进来，腰间的钢刀鞘磨得发亮，刀把上还缠着防滑的麻绳。“明天去邻域拉水纹沙，你带两个兄弟，把‘轻甲纹’护符带上，遇到黑风帮的人，别硬拼，先把材料护住。”
李护卫抱拳应下，目光在凌尘身上扫过，又很快移开。转身要走时，苏晴突然叫住他：“对了，让库房把那批冰牙鼠胆汁带上，凌先生说画冰凝纹要用到。”
李护卫点头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小赵还盯着账本，手指在“五十银文”上反复摩挲，忽然抬头：“那……那要是冒险者买了，觉得不好用，回来找事怎么办？”
“不会不好用。”凌尘的声音很稳，从布囊里掏出块凝纹玉，玉面上还残留着金刚篆印的淡金光纹，“昨天试画的那枚冰凝纹，激活后能困住野兔一炷香，换成一阶妖兽，困住半炷香没问题。冒险者要的就是这半炷香时间，要么杀要么跑，足够了。”
苏晴忽然从袖袋里掏出个玄铁护符，递到凌尘手里。护符沉甸甸的，贴在掌心能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波动，内侧刻着道模糊的“轻甲纹”——纹路的线条很眼熟，和他母亲那支铭文笔靠近笔锋处的“冰”字刻痕风格几乎一致：“这护符是之前做的，刻了轻甲纹，能挡一次凡级低阶攻击。你去铭市的时候带着，万一遇到上次那样的麻烦，能有点保障。”
凌尘握着护符，指尖顺着内侧的纹路摸过。那纹路刻得很深，边缘光滑，显然是用趁手的刻刀慢慢雕的，不像是批量做的次品。他把护符放进布囊，和那支普通铭文笔放在一起，笔杆上的裂纹与护符的纹路凑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
苏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身对着小赵吩咐：“你去库房把剩下的冷纹草都整理出来，用寒冰玉裹好，别让寒性散了。再把研磨石准备好，明天凌先生要开始画，别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