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巴第一届高级领导干部‘筑长城’研修班”的开班仪式，比孙连城想象中还要隆重百倍。
地点，就在那间决定坎巴国家命运的最高会议室。
光可鉴人的红木长桌被彻底清空，正中央铺上了一张崭新的绿色绒布垫子，透着一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草率。
乌蒙元首，以及坎巴最有权势的十几位部落酋长、政府部长，分坐四周。
他们依旧穿着代表各自部落无上荣耀的庄重服饰。
脸上，挂着如同聆听神谕般的肃穆。
只是那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对眼前这堆花花绿绿“神器”的茫然与好奇。
孙连城作为钦定的“主讲导师”，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骗局的规格，未免太高了点。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赫然是他连夜从网上扒下来的一份《麻将入门到精通.pdf》文档首页。
那花里胡哨的艺术字和分辨率堪忧的配图，刺眼地破坏了整个会议室的庄严。
“咳。”
孙连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人生中规格最高、听众级别最恐怖的一次“岗前培训”。
“‘筑长城’，此道博大精深。”
他指着屏幕上那一百多张牌的图鉴，神情肃穆，语气里带着洞察天地的沧桑。
“其核心，在于‘和谐’与‘平衡’。”
“首先，我们要认识构成世界的‘砖’。此为‘万’，象征森罗万象，万物生发。”
“此为‘筒’，象征天圆地方，宇宙规则。”
“此为‘条’，象征人间法度，世间规矩……”
酋长们听得云里雾里，但都拼命点头，努力在脸上挤出“我悟了”的表情。
一位掌管农业的部长，甚至真的掏出小本本，在上面飞速记下：“筒=天圆地方=粮食丰收？”。
理论课必须速战速决。
因为孙连城自己也快编不下去了。
“实践，出真知。”他大手一挥，如同降下神谕，“现在，开始实操！”
哗啦啦——
当孙连城亲手将那一百多块象牙白的方块推到桌子中央时，那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仿佛一道神秘的开关，瞬间激活了这群黑叔叔体内潜藏的某种原始冲动。
“来，都跟上我。”
“双手，放在牌上，感受它们的温度与纹理……”
“然后，像这样，画圈，让它们流动起来！此式，名为‘混沌初开’！”
酋长们有样学样，十几双粗糙黝黑的大手在牌堆里笨拙地搅动，会议室里响起了前所未有的喧哗与躁动。
一开始，他们码牌码得歪歪扭扭，抓牌时更是手忙脚乱，经常把邻座的牌墙带倒。
可人类对博弈的痴迷，是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当一位掌控着坎巴矿产命脉的酋长，在孙连城的悉心（瞎几把）指导下，颤抖着打出第一张牌，并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人生中第一个“碰”时，那种瞬间凑齐三张的巨大成就感，让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笑成了一朵怒放的黑菊花。
“胡！”
“杠！”
“吃！”
原本庄严肃穆的最高会议室，画风彻底崩坏。
各种带着浓重部落口音的“术语”，此起彼伏，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酋长们一开始还正襟危坐，保持着最后的威严。
不出半小时，一个个都把华丽的袖子撸到了胳膊肘，探着身子，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牌和桌上的牌河。
那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决定部落存亡的终极谈判。
乌蒙元首天赋异禀，学得最快，已经能熟练地边摸牌边用坎巴方言念叨：“卡三万，吊二饼，给老子来个红中就听牌了……”
孙连城惬意地靠在专属的“导师椅”上，喝着卡隆博专门泡好的极品大红袍。
看着这群沉迷搓麻无法自拔的国家领导人，他内心充满了“带薪休假”的无上满足感。
然而，和谐的氛围，很快被一声爆喝打破。
“这个‘杠’是我的！”
瓦图部落的酋长，一个脾气火爆的壮汉，猛地一拍桌子，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伸向桌上刚打出的一张“发财”。
“放你娘的屁！”他对面的卢卡部落酋长，一个精瘦如猴的老头，眼疾手快地死死按住那张牌，“老子先喊的‘碰’！你凭什么杠！”
“我他妈手里捏着三个‘发财’，不杠留着给你拜年吗！”
“凡事有先来后到！我喊碰在先，神都听见了！”
两人互不相让，唾沫星子横飞，眼看就要从口角冲突升级为全武行。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孙连城知道，这俩部落因为下游一条水渠的归属权，已经摩擦了好几个月，好几次差点引发上百人的流血械斗。
没想到，矛盾在牌桌上提前引爆了。
乌蒙元首正要开口调解。
孙连城却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
“牌品，如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