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阳翟,天下名士汇聚之所,学风鼎盛,亦多智谋之士。城外一处清幽的别院内,一位身着青衫、形容略显清瘦、眉宇间却透着疏狂与慧黠的年轻人,正临窗独酌。他便是郭嘉,郭奉孝。
案几上散落着几卷最新的各地传书,内容赫然便是关于长安剧变、吕布诛杀李郭、掌控天子的详细情报。窗外春色正好,鸟语花香,却丝毫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景致,仿佛落在了天下纷乱的棋局之上。
“吕布…吕奉先…”郭嘉指尖轻轻敲击着酒盅,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低声自语,“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忆起数年之前,吕布还在董卓麾下为虎作伥,虽勇冠三军,却不过是一柄无主的凶刃,徒具匹夫之勇。后来诛杀董卓,看似惊天动地,实则仍是王允掌中棋子,目光短浅。
那时的吕布,在郭嘉这等洞察人心、深谙大势的谋士眼中,不过是一员可畏却不可敬、更不足为虑的悍将。其行事有勇无谋,如同无头苍蝇,看似势大,实则破绽百出,随时可能倾覆。
然而,自其退出长安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郭嘉的目光扫过案上的情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北渡黄河,夺取河东盐池…此为一奇。非但以武力压服豪强,更以‘玉盐’之术捆绑利益,化阻力为助力,深得治政之要,岂是莽夫所能为?”
“西进华阴,收降西凉残部,更借董卓孙女之名收拢人心…此为二奇。既得实利,又占名分,手段老辣。”
“结好河内张扬,迅雷手段铲除内奸,巩固联盟,乃至最终将其彻底吞并…此为三奇。眼光、魄力、狠辣,缺一不可。”
“经营洛阳废墟,招募流民,以工代赈,甚至尝试推广新式农具…此为四奇。竟有如此耐心经营根基,注重民生?这与传闻中纵兵劫掠的吕布,简直判若两人!”
“河内之战,大败曹操,射伤夏侯惇…此为五奇。其军战力之强,用兵之诡,已不容置疑。”
“而今,更是抓住李郭内斗之机,一举拿下长安,诛杀国贼,掌控天子…虽有其便利(离得近),然其中时机把握、离间计运用、战后招降安抚(竟用董白),直至如今稳定秩序、恢复民生…这一连串动作,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沉稳老练,深谋远虑…”
郭嘉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一种智者遇到难以捉摸的对手时的探究欲。
“纵观其退出长安后所为,与之前判若两人。仿佛…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其战略眼光、政治手腕、用人识人之能,皆远超以往!更兼其麾下,竟汇聚了贾文和、张文远、高伯平、徐公明等文武之才,皆能为其所用…此人,再非昔日吴下阿蒙(比喻)!”
他站起身,在室内缓缓踱步。
“天下诸侯,袁绍色厉内荏,好谋无断;袁术冢中枯骨,狂妄自大;刘表坐谈客耳,守成之犬;刘璋、张鲁等,更不足论。至于刘备…”郭嘉顿了顿,微微摇头,“刘备,人杰也,仁德宽厚,能得人心,然其势太弱,根基浅薄,内部矛盾重重,纵有关张万人敌,亦难挽狂澜于既倒,困守徐州已属勉强,非明主之选。”
“唯有曹操曹孟德…”郭嘉目光炯炯,“虽经河内之败,然其败而不馁,能屈能伸,退守兖州,强力推行屯田,巩固内部,唯才是举,意志坚韧,实有雄主之姿。其麾下荀彧、荀攸、程昱等,皆王佐之才。假以时日,必能重整旗鼓,席卷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