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徐州血泥(1 / 2)

徐州,彭城以北百余里,武原县。

昔日还算齐整的土城,如今已残破不堪。城墙多处坍塌,烟熏火燎的痕迹遍布墙体,原本夯实的黄土被鲜血反复浸染,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褐色。护城壕早已被尸体和杂物填平,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城头上,“刘”字大旗和徐州军旗无力地垂着,旗面上布满了箭孔和撕裂的痕迹。

于禁勒马立于城外一座小土坡上,面色冷硬地看着前方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他的部队已经将武原县三面合围,只留下东门一条生路——一条通往更多曹军预设阵地、实为死路的生路。

攻城战已持续了近十日。没有想象中的摧枯拉朽,守军的抵抗顽强得超乎他的预料。

城头上,刘备的身影不断出现。他并未顶盔贯甲,依旧是一身旧的诸侯袍服,但早已沾满血污尘土。他手持双股剑,声音因连日呼喊而嘶哑,却依旧清晰地穿透战场的喧嚣:“顶住!弓箭手,压制云梯!滚木!快放滚木!”

关羽的身影如同青色的磐石,牢牢钉在一段伤亡最惨重的城墙豁口处。青龙偃月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将试图从此处突入的曹军精锐狠狠劈退。他的绿袍已被染成深赭色,美髯上也溅满了血点。几名曹军幢主试图合力围攻他,却被他势大力沉的反击逼得连连后退,非死即伤。

张飞的怒吼则如同炸雷,在另一段城墙来回滚动。丈八蛇矛如同黑色的毒龙,吞吐之间,必有人倒地。他专挑曹军攻城器械和聚集的兵卒猛冲猛打,几次险些带人反冲出城,都被曹军密集的箭雨和长枪阵逼了回去。

陶谦派来的丹阳兵精锐则在曹豹(虽怯战但麾下兵卒尚可)的部将指挥下,依托城垛和箭塔,用精准的箭矢和凶狠的反扑,一次次打退攀爬上来的曹军。

曹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来。于禁治军极严,麾下皆是兖州老兵,战斗力强悍。他们架起更多的云梯,冲车日夜不停地撞击着早已摇摇欲坠的城门,抛石机将点燃的油罐和巨石不断投入城中,引发阵阵火光和惨叫。

城墙上下,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无处下脚。每一次击退进攻,守军都来不及喘息,就必须立刻搬运伤员,加固工事,收集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准备迎接下一次冲击。伤兵的哀嚎声、将官的催促声、器械的撞击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令人神经紧绷欲裂。

刘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靠在残破的垛口后微微喘息。他带来的平原老兵已经折损近三成,陶谦给的丹阳兵也伤亡惨重。粮草箭矢都在消耗,援军却迟迟未见踪影(田楷被袁绍部将臧洪牵制,孔融的象征性援军几乎可以忽略)。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飞提着蛇矛冲过来,甲叶哗啦作响,他脸上多了几道血痕,气喘吁吁,“曹军没完没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关羽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青龙刀拄在地上,刀锋上的血槽早已被凝固的血块堵塞:“于禁这是要活活耗死我们。武原小城,经不起如此消耗。是否……向彭城方向突围?”

刘备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营垒和远处那面沉稳的“于”字将旗,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不能退。武原若失,彭城北面门户洞开,曹军骑兵旦夕可至城下,陶使君危矣。我等在此多拖住于禁一日,彭城便能多一分准备,或许……还会有转机。”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疲惫的身躯,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带着期盼和恐惧眼神的守军,提高了声音:“将士们!曹军暴虐,屠我徐州百姓!此城之后,便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今日我等在此,非为陶使君一人,乃为徐州百万生灵而战!汉室昭昭,仁义永存,必不使暴虐得逞!随我死战!”

“死战!死战!”残存的守军被他的话语激励,发出嘶哑的吼声,士气竟为之一振。

然而,现实的残酷并不会因士气而改变。当日下午,曹军新一轮攻势更加猛烈。于禁似乎失去了耐心,投入了更多的预备队。数十架云梯同时架上城头,潮水般的曹军悍卒顶着守军稀疏下来的箭矢,疯狂向上攀爬。

一段城墙终于被突破,数十名曹军嚎叫着跳入城内,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缺口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