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此时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吕布一行人。他自然认得吕布,这位董太师麾下头号战将,天下皆知的无双猛将。他立刻翻身下马,带着几名亲随迎上前来,礼节周到地抱拳:“徐荣见过温侯!见过张、高两位将军。”态度不卑不亢。
“徐将军不必多礼。”吕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还算真诚的笑意,“看将军风尘仆仆,这是刚从关外归来?辛苦了。”
“有劳温侯动问。”徐荣语气平稳,“奉太师之命,清剿了些许窥伺关中的流寇蟊贼,不足挂齿。”他话虽谦虚,但眉宇间那一丝尚未散尽的杀伐之气,却表明战斗绝非那般轻松。
吕布点点头,目光投向徐荣身后的军队。虽然经历征战跋涉,略显疲态,但军容依旧保持得相对整齐,士卒眼神中也多有剽悍之色,可见徐荣带兵有方。
“徐将军治军严谨,布佩服。”吕布赞了一句,随即看似随意地指向校场内仍在操练的陷阵营,“方才见徐将军驻足,觉得我这些儿郎操练得如何?还入得将军法眼否?”
徐荣闻言,再次将目光投向陷阵营,仔细看了片刻,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久闻高顺将军陷阵营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行禁止,阵型严谨,杀气内蕴而非张扬外露,乃真正百战锐卒之象!徐某麾下儿郎,虽亦经战阵,于此等处,却仍有不及。”他这话说得诚恳,并非虚言奉承。他之前被吸引,正是因陷阵营那股独特的精兵气质。
高顺在一旁微微欠身,并不多言。
吕布心中暗喜,徐荣果然识货。他叹了口气,道:“伯平确是练兵奇才。只是……唉,如此精兵,所需钱粮甲胄亦是颇多。如今我等寄人篱下,诸多不易啊。”他这话像是感慨,却又隐隐点出了彼此相似的处境——都不是西凉核心圈层的人。
徐荣目光微微一闪,他自然听出了吕布的弦外之音。他在外领兵,对于长安城内西凉嫡系与并州军及其他派系之间的微妙关系,亦有耳闻。他自己同样因非嫡系而时常感到掣肘,闻言不禁生出几分同感。
“温侯所言……确是实情。”徐荣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纯粹的公事公办。
吕布见初步共鸣已然建立,便顺势道:“徐将军乃沙场宿将,作战经验丰富。布尝闻将军于梁东、汴水之役,以少胜多,破敌于瞬息之间,用兵如神,心中向往已久。今日难得巧遇,若将军不弃,稍后入城安置妥当,可否赏光至我营中一叙?布略备薄酒,也好向将军请教一些用兵之道?”
他直接点出徐荣最辉煌的战绩,显示了自己对他的了解和重视,而非仅仅因其是董卓部将。态度又放得较低,以“请教”为名,给足了面子。
徐荣确实有些意外。吕布勇名冠绝天下,向来眼高于顶,今日竟对自己如此客气,还如此了解并看重自己的战绩?这与他听闻的那个吕布颇为不同。惊讶之余,不免也有一丝知遇之感。
他略一沉吟。与吕布结交,或许有利有弊,但眼下对方释放善意,且同有被边缘化的感受,似乎并无坏处。
“温侯过誉了,徐荣愧不敢当。”徐荣拱手,“既是温侯相邀,荣敢不从命?待我回营交割完毕,便来叨扰。”
“好!布必扫榻以待!”吕布笑容更盛。
又寒暄几句后,徐荣便领军告辞,向长安城内行去。
看着徐荣远去的背影,张辽才低声问道:“将军似乎对此人颇为看重?”
吕布目光深邃,轻声道:“文远,莫要小觑此人。其用兵之能,恐不在李傕、郭汜等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只可惜……非是凉州嫡系啊。”
他这句话,既点明了徐荣的价值,再次强调了“非嫡系”这个共同点,加深了张辽和高顺的印象。
结交徐荣,非为即刻收服,而是播下一颗种子。在这暗流涌动的长安城中,多一个潜在的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未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