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172年十月十六,吴家堡的晨光裹着喜庆的暖意,从东边的山坳里漫出来,洒在满城的红灯笼上,让绸缎彩绸泛着细碎的光。中枢府前的广场上,戏台的锣鼓已敲得震天响,村民们穿着新衣,围着戏台坐得满满当当,孩子们手里攥着糖块,追着撒喜糖的伙计跑;交易中心的商贩们也歇了业,凑在路边看热闹,连西域轻骑兵的残部、白狐部落派来的贺婚使者,都穿着整齐的衣裳,站在广场边缘,等着见证叶青云与耶律娟的婚礼。
叶青云刚在镜前理好新做的青布长袍,腰间系着耶律娟绣的白狼纹玉带,就听见王五匆匆来报:“青云!肖亲王的队伍到东门了!比预计的早了半个时辰!”
他心里一紧,快步往东门走——肖亲王是大夏皇室宗亲,手握北境部分兵权,当年吴家堡初建时,叶青云曾通过商队与亲王府有过几次精铁交易,此次请亲王来参加婚礼,既是为了拉近关系,也是为了借亲王的威望,震慑周边潜在的觊觎者。可他没料到,肖亲王竟会亲自带着护卫队前来,排场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刚走到东门城楼,就看见远处官道上尘烟滚滚,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疾驰而来——最前面是二十名身披银甲的骑兵,手持绣着“肖”字的黄旗,马蹄踏过路面,溅起的石子都带着威慑力;中间是一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车厢用紫檀木打造,车窗镶着透明的云母片,能隐约看到里面端坐的人影;马车后跟着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个个腰佩长刀,肩背弓箭,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比吴家堡的护卫队装备还要精良。
“好气派的队伍!”身边的袁七低声感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账册,“亲王亲自来,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叶青云点点头,快步走下城楼,站在东门门口等候。很快,队伍到了跟前,银甲骑兵勒住马,分列两侧,马车的车门被侍卫拉开,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约莫四十岁,面容白皙,眉眼间带着皇室特有的矜贵,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牌,手里握着一把象牙折扇,正是肖亲王。
“叶首领,恭喜恭喜!”肖亲王走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听说你娶了北蛮耶律部落的姑娘,特意赶来凑个热闹,不会打扰吧?”
“亲王能来,是吴家堡的荣幸,怎么会打扰!”叶青云连忙拱手行礼,笑容诚恳,“快请进堡,暖炉和薄酒都已备好。”
肖亲王没立刻动,而是抬眼打量着吴家堡的城墙——城墙高两丈五,厚一丈二,青砖砌得严丝合缝,城楼上的投石机、箭楼排列整齐,连城门口的守卫都站姿挺拔,手里的精铁刀泛着寒光。他的眼神慢慢移动,从城墙扫到堡内的建筑:远处的冶炼车间烟囱冒着淡淡的烟,交易中心的青砖大棚规整有序,学校的屋顶飘着识字班的朗朗书声,甚至连街道都铺着平整的青石板,看不到一点杂乱。
“好城!”肖亲王忍不住点头,语气里满是惊叹,“本王去过东莱郡不少堡寨,论规整、论气派,吴家堡当属第一!没想到短短四年,你竟能把一个荒芜村落,建成这般模样,叶首领好本事!”
叶青云笑着谦虚:“都是堡里的兄弟齐心协力,再加上亲王府之前的关照,才有吴家堡的今天。”
可就在这时,叶青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肖亲王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异样——那是一丝极淡的贪婪,像暗夜里的火星,转瞬即逝。肖亲王的目光在银号的方向停留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可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仿佛在估量这座堡垒的价值。
叶青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六个字瞬间在他脑海里炸开。吴家堡如今有三千多人口,有冶炼、机械、辣椒酱、牛肉干等产业,银号存款丰厚,还有西域轻骑兵和护卫队加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村落。可这份“富庶”,在手握兵权的肖亲王眼里,或许就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贪婪,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他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后背也隐隐发紧,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比刚才更显热情:“亲王一路辛苦,咱们先去中枢府歇息,婚礼仪式正午开始,正好让您尝尝北蛮的‘闷倒驴’,还有咱们吴家堡的特色菜肴。”
肖亲王似乎没察觉到叶青云的异样,收回目光,笑着点头:“好,那就叨扰叶首领了。”
叶青云侧身引路,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肖亲王突然亲自到访,又流露出贪婪,绝不是单纯来参加婚礼这么简单。是为了吴家堡的精铁?还是看中了西域商路的利益?或是想把吴家堡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潜在的危机。现在不能慌,一旦露出破绽,反而会让肖亲王起疑心,只能先稳住他,再想应对之策。
两人并肩往中枢府走,肖亲王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询问:“叶首领,听说你前段时间派人参战南蛮,还招募了西域轻骑兵?”
叶青云心里一凛,面上却依旧从容:“都是为了自保。南蛮黑狼部作乱,波及东莱郡边境,咱们也是不得已才派兵协助白狐部;招募西域轻骑兵,更是为了守护西域商路,毕竟商路通了,咱们给亲王府供应的精铁才能更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