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
他轻嗤一声,声音在凛冽罡风中消散,“这才哪到哪。欠下的血债,得用骨髓来还。日子,还长着呢。”
话音落,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小白蛇,倏然消失在茫茫天际。
……
法租界公董局,首席领事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混乱。
但那份由京城法国大使馆发来的、措辞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绝密电报,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让雅克·杜邦窒息。
他瘫坐在宽大的高背椅里,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结歪斜,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不堪,额头上布满冷汗。
那张保养得宜、惯常带着殖民者傲慢的脸,此刻一片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他死死盯着电报上每一个如同烙铁般滚烫的字眼:
“……法兰西母亲在欧罗巴流尽了英雄的鲜血!
八百万英勇的战士,三百万人永远长眠!
每一分抚恤金,每一个伤残士兵的尊严,每一个遗孤碗里的面包,都重若千钧!
它们在远东的每一分收益,都浸透着法兰西母亲的血泪与期望!
杨长生先生,是北洋总统白雄起阁下的挚友,更是法兰西共和国在远东最宝贵、最值得信赖的商业伙伴与朋友!
你,雅克·杜邦,愚蠢而狂妄的挑衅行为,严重损害了法兰西与北洋政府、与杨先生之间至关重要的友谊与利益纽带!
公董局必须立刻、无条件地挽回局面!
那笔钱,必须以最体面、最不引起杨先生反感的方式追回!
同时,必须确保杨先生的友谊与商业合作不受丝毫损害!
如若失败,你将成为法兰西的罪人!你的家族,将因你的愚蠢在巴黎社交圈永远蒙羞!
大使馆将向国内提交关于你在远东所有不当行为的详尽报告!后果自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杜邦的心口,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身为领事的高傲。
他能想象到这份报告一旦递交,自己以及整个家族在巴黎将面临怎样的唾弃和社交死亡!
法兰西的罪人?这个罪名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贵族!
“挽回?体面?不引起反感?”杜邦神经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绝望的嘶吼。
“怎么挽回?那个魔鬼!他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像碾死臭虫一样摧毁了一支小日子的舰队!
他会在乎法兰西的友谊?他会在乎我的‘体面’?!”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他几乎崩溃。
但家族的命运像绞索般套在他的脖子上,逼得他必须行动。
他不能坐以待毙!当天下午,杜邦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
换上了最庄重的礼服,带着精心准备的厚礼,在十几名安南巡捕的护卫下,怀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来到杨家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最谦卑、最诚恳的笑容,示意翻译上前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