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径直走到蜷缩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的梦萍身前。
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带着强大压迫感、却又莫名令人心安的阴影。
梦萍已经完全吓傻了。
她蜷缩着,双手死死抓住胸前破碎的衣料,裸露的肩头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灰尘和泪痕,还有几道被碎玻璃划出的细小血口。
她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神只般降临的男人。
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孔此刻冷硬如冰雕,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
巨大的恐惧还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堤防。
“杨……杨大哥……”她嘴唇哆嗦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痕,汹涌而下,在她肮脏的小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杨长生没有立刻回应她。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哀嚎的疤脸、昏死的瘦猴、废墟堆里的阿飞,最后落在抖若筛糠、濒临崩溃的陈少身上。
那眼神,是在看死人。
他才收回目光,落在梦萍身上。
他动作利落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件质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
脱下外套,手臂一展,带着他体温的、质地厚实的外套如同展开的羽翼。
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意味,披落在梦萍身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将她单薄的身体包裹住,残留的体温驱散了肌肤上的冰冷和恐惧带来的寒意。
“别怕,我来了。”
杨长生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在这充满血腥和绝望气息的修罗场里,却像定海神针般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的手隔着外套布料,在她冰冷颤抖的肩头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有力地按了一下。
那一下,仿佛按住了她即将崩溃的灵魂。
梦萍的哭声猛地一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下意识地用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外套的前襟,将自己更深地裹进那带着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保护层里,贪婪地汲取着这唯一的温暖和安全。
杨长生这才缓缓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面无人色的陈少。
他向前踏出一步,皮鞋踩在满地的碎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杨先生!饶命!饶命啊!是我瞎了眼!是我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
陈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砰砰作响,瞬间就见了血。
杨长生的脚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疤脸压抑的痛哼和远处废墟堆里偶尔传来的木屑掉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