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宅邸
方才那个在刘家杂货铺打探的便衣警探,转头就出现在这里,此刻他已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警服,肩章徽记显示着他的身份。他坐在柔软的法兰绒沙发上,屁股刚沾座,正慢条斯理地边摘着手上的皮手套边说道:“五爷,你们家绸缎庄着火的案子有了眉目了!”
潘五爷穿着一身锦缎棉袍,靠在沙发上,眼皮微抬,鼻腔里哼出几声冷笑:“哼哼哼……才有点眉目啊?你这效率,可不比往年了啊!”
那警探也不动怒,只是“呵”地轻笑一声,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看向潘五爷:“五爷,这种无头纵火案,现场烧得干干净净,可不是您想象中那么简单,拎个嫌疑犯就能结案的。能在您潘五爷头上动土,还做得这么干净利索的,能是寻常角色?”
潘五爷闭上眼睛,半晌,才沉声开口:“少卖关子!直说吧,是谁放的火?”
陈探长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向后一靠,重新陷入柔软的沙发靠背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我想,五爷您心里……应该早有个数了吧?”
潘五爷睁开眼,精光一闪,试探着询问:“真是他老朱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近来与他针锋相对、让他屡屡吃瘪的这个山东棒子。
从朱家开山东菜馆开始,他就没断过使绊子,打压、刁难,甚至雇佣天外天的土匪劫杀朱传杰的马帮,差点要了朱家老三的命。他还曾当着朱开山的面,说过就爱嚼朱开山这样“筋头巴脑”的酱牛肉,气得原本打算暂避锋芒的朱开山当场发飙,誓要与他斗到底。
而后来那老朱家,不知怎么搭上了二龙山震三江的线,回回运货都抢在他前头,把他潘家货栈的生意抢走了大半!这两家的梁子,是结得又深又死!
“嘿!”陈探长冷笑一声,正色反问道,“老朱家是跟您有过节,可老朱家跟你们家有那么大仇吗?”
潘五爷被问得一愣,仔细思索,也觉得以朱开山那种豪杰的性格,还真不太可能干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在他潜意识里,老刘家那个被他逼得倾家荡产、死了老爹都不敢放个屁的怂包刘掌柜,始终是个不入流的角色,他压根没往老刘家那边想。他却不知,老子窝囊,儿子却是个混不吝的愣头青,那场大火,正是刘大宝在他爹日复一日的怨恨言语刺激下,胆大包天搞出来的!
陈探长见潘五爷沉默,言辞凿凿地继续分析:“我接了这个案子,就一直在想!这人一定跟是你们家有深仇大恨的人!以至于到了不惜铤而走险的地步!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带着质询的意味盯住潘五爷:“我多方查访了解到,十年前,是五爷您使了手段,让老刘家倾家荡产,还霸占了人家祖传的产业。老刘掌柜的还被您送进大牢,折腾了几年,出狱后没多久就含恨而终!五爷,可有此事?!”
潘五爷脸色阴沉下来,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蛮横:“你知道我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二十年前!就是他老刘家,勾结土匪给打死的!就因为我爹压低了货价,耽误了他家的生意!他老刘家,就对我老潘家下了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