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武的胆子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野。他常常在深夜才一身疲惫又带着一丝隐秘兴奋地溜回家,带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多,厚厚的,带着浓重的煤味和汗味。
终于,在一个风沙稍歇的傍晚,一辆沾满黄泥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开到了田家气派的青砖四合院门口。田武跳下车,和司机一起,小心翼翼地从车斗里抬下一个蒙着红布的大纸箱。
“秀秀!秀秀!快出来!”田武的声音洪亮,透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兴奋。
秀秀闻声跑出来,后面跟着好奇的秀秀娘和一脸探究的田老太。当红布揭开,露出那个方方正正、比栓子家那台明显大了一圈的电视机外壳时,秀秀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爹!真的比栓子家的大!”她惊喜地尖叫起来,绕着那台崭新的电视机又蹦又跳。
田武黝黑的脸上绽开一个无比自豪的笑容,额头上被矿灯带勒出的印子都舒展开了。他指挥着司机把电视机搬进堂屋,放在最显眼的八仙桌旁边。这台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像一件闪耀的战利品,宣告着田武这段时间“捣腾”的成功,也满足了一个八岁女孩对“外面世界”的全部渴望。
邻居们闻讯赶来,挤在田家宽敞的堂屋里,啧啧称羡。栓子爹看着田武家那台明显更大的电视机,眼神复杂,嘟囔了一句:“武子这阵子,是真豁出去了啊……”
王婶子也挤在人群里,咂着嘴:“啧啧,到底是田家祖业厚,武子又出息了!这电视机,得花不老少钱吧?”
田武听着众人的议论,腰杆挺得比院门口那棵老槐树还直,粗糙的大手拍着电视机的木壳,朗声笑道:“没啥!咱秀秀想要,就得给最好的!”
田老太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台簇新的电视机,又看看儿子意气风发的脸,再看看围着电视兴奋得小脸通红的秀秀,她那张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但嘴里还是习惯性地哼了一声:“烧包!”
秀秀才不管奶奶说什么。她迫不及待地让爹插上电源,拧开旋钮。屏幕亮了起来,闪烁的雪花点伴随着“沙沙”的噪音。田武爬上梯子,笨拙地调整着屋顶那根比栓子家更长、更粗的天线杆子。
“有了!有了!”秀秀指着屏幕上一个模糊晃动的人影,激动地拍手。
虽然画面还带着杂波,声音也有些失真,但秀秀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神奇、最美好的东西。她搬个小板凳,紧紧挨着电视机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方小小的、跳动的光影世界,仿佛整个身心都被吸了进去。屋外,风沙似乎又起了势,呜呜地吹过院墙,但此刻,田家堂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喧闹和秀秀专注的目光。田武靠在门框上,看着女儿满足的小脸,脸上带着笑,疲惫却满足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你们谁看过黑白电视机?留个言我看看有多少人,我小时候也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