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神色始终平和,手中茶盏缓缓旋转,指尖轻轻摩挲着盏口,仿佛只专注于品味灵茶的余韵,对于坤口中的种种奇闻轶事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气度,不疾不徐,恍若置身事外。
偶尔,他略微抬眸,眼神在于坤脸上一掠而过,随即收回。那一瞥既不冷淡,也不热切,却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澄澈与洞察,仿佛看穿一切,却又懒得点破。
他在静默中微微一笑,唇角弯出极轻的弧度。那笑意不甚明显,却足以让旁人心中生出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若说他对此全无兴趣,倒也未必;可若说他心生贪慕或羡慕,却更是毫无迹象。
茶香氤氲,他低下头,轻抿一口。灵茶入口温润清甘,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草木芬芳。他细细品味那份清冽,神色间微微一滞,随即又缓缓舒展开来。
于坤见他如此,心底暗自揣摩,可王谢偏偏不给任何破绽。他的眼神澄静无波,心神似乎远在千里之外。
任凭于坤说得再起劲,声音起落激昂,王谢也只以淡淡点头回应,偶尔应一声“嗯”,或是含糊答一句“哦”,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之气——明明修为尚浅,却偏能在一举一动中展露出超然气度,让人不觉心生疑窦:到底是真淡泊,还是心机深沉?
王谢似乎并不在意于坤如何揣测自己。他神情宁和,心中虽有思量,却未外露丝毫。听到“红拂师伯”之名时,他眼底确曾闪过一丝亮光,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可随着于坤越说越远,他的心绪渐渐沉静,仿佛收拢了锋芒,不愿让人窥见半分。
他轻轻将茶盏放下,动作极慢,几乎不发半点声响。片刻后,他双手叠放于膝前,身形微微坐正,似在倾听,又像置若罔闻。眉宇间清冷淡然,眼神深处隐隐透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迷离。
此时的王谢,宛若一口古井——不管外界如何投石激起涟漪,水面终归平静如初。于坤的话声一波接一波,他却只偶尔点头示意。每一次点头都恰到好处,既显得礼貌,又不给人留下过多追问的余地。他似乎刻意收敛锋芒,始终保持在既不冷漠、也不热切的尺度上。这份分寸拿捏,落在心思敏锐之人眼中,反而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
王谢的眸光偶尔一转,似在细细打量于坤的举止与言辞。他心底或许自有考量,却从未显露分毫。唇角偶尔微微牵动,仿佛对某些话略感玩味,却并未追问,任由话题继续延展。他这般不动声色,仿佛让人误以为他对世间名利奇珍皆无所图,只将心神系在眼前这一盏茶上。
当于坤言及红拂师伯时,王谢以为他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可谁料他话锋一转,又兜兜绕绕扯到那穹老怪酿的“月桂酿”上去。
那穹老怪酿的月桂酿,纵使滋味再佳,既无缘得见,对它再多描摹,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王谢心底微微一叹,只觉此番话题实在冗长无谓——若换作平日闲谈倒也还罢了,如今他请于坤入洞,本是为探听红拂师伯找自己一事,却被绕到此处,难免生出几分不耐。
只是这些心思,他并未显露于脸上。茶盏举起又放下,神情依旧沉静,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看似在认真聆听,实则心神早已飘远。
这一瞬,王谢心底甚至生出几分悔意:自己先前便不该有太多顾忌,客气地把于坤邀入洞府。若是在外间,话头一开便能问明缘由,何至于此?如今他这般絮叨,不知要被东拉西扯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