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在躁动,试图将她的思维拉回“顺从”和“自我否定”的轨道。
“胡乱做可做不到那般程度。”莫泽渊语气平静却肯定,不容她退缩,“我记得当时几位长老都对此赞不绝口,认为此举每年为宗门节省了海量资源,也堵住了许多漏洞。这份眼光和魄力,宗门内无人能及。”
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赞扬,并将几位长老当时钦佩的议论画面也传递过去。
“…真的吗…?”她的意念流露出真实的惊讶和一丝…被掩埋的欣喜?“…我…我那时候真的那么厉害吗…”
“对,你很厉害,做事有效率,效率便是能力。”莫泽渊肯定道,“这便是你的价值所在,无人可以替代。并非因为你是谁的道侣,而是因为,你就是沈林风。”
他刻意强调了“沈林风”这个名字,而非“道侣”这个身份。
光影沉默了下去,似乎在努力消化他的话,对抗着脑海中那喋喋不休的、让她否定自己的杂音。
“…沈林风…”她喃喃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光影微微闪烁,“…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那被压抑的、属于她本我的锐利和自信,似乎挣扎着想要透出一丝光芒。
莫泽渊心中稍定,继续道:“等你再好些,内务司还需你回来执掌。如今虽清理了蛀虫,但后续的资源整合和调度,非你不可。”
他给她设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需要她运用自身能力、而非仅仅依赖他的目标。
“…我?我还可以吗?”她的意念带着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需要的悸动。
“当然。”莫泽渊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昆仑宗,少不了你沈林风。”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回应顺从或否定,而是陷入了真正的思考。那依赖的藤蔓似乎稍稍松开了一些,露出了其下试图自主生长的嫩芽。
然而,那认知暗影极其顽固,很快又卷土重来,试图将她拉回那种绝对依赖的状态:“…不行…我做不到…我会搞砸的…只有依靠他…”
两种念头在她意识中拉扯,让她显得有些痛苦和混乱。
莫泽渊知道不能急于求成。今日能撕开这一道口子,已是巨大进展。
他不再逼迫,转而开始每日的温养。能量依旧精纯,但输送的方式悄然改变。他不再仅仅是单向的给予,而是开始引导着她,尝试让她主动运转功法,自行吸收转化一部分能量。
起初她很笨拙,甚至有些抗拒“…我不行…会浪费的…”,但在莫泽渊耐心的引导和鼓励下,她开始一点点尝试,就像刚开蒙的孩童。
过程缓慢,且时常失败,但每一点成功的迹象,都会让她那被掩盖的本我意识明亮一分。
莫泽渊不再将她完全护在羽翼之下,而是开始扮演一个引导者和守护者的角色,为她划出安全的界限,却鼓励她自己在界限内探索和成长。
密室内的气氛,悄然发生着改变。少了些令人窒息的呵护,多了些砥砺前行的默契。
数日后,当沈林风终于第一次成功引导一小股能量自行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时,那团光影爆发出的喜悦和成就感,纯粹而明亮,几乎驱散了所有阴霾!
“…我做到了!”她的意念充满了久违的自信光彩。
“做得很好。”莫泽渊唇角微勾,毫不吝啬地夸奖。
他知道,这场对抗认知暗影的战争,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瓦解依赖,重塑自我。
这才是斩断心障的真正利刃。
而就在沈林风的神魂于挣扎中渐露锋芒之际,莫泽渊根据从云衡记忆中搜出的线索,锁定了一个坐标——位于南疆与西荒交界处、一片被称为“枯骨魔岭”的凶险之地。
那里,极有可能存在着一处蚀天的据点,或者说——那个“虚无之眼”祭坛的所在。
他必须去一趟。
但在离开之前,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再次加固了密室阵法,并留下了一缕蕴含着自己全力一击的神念化身坐镇。
然后,他来到魂龛前,看着那团愈发凝实、眼中渐显神采的光影。
“我要外出几日,去一处地方查证线索。”他平静地告知,“会留化身在此护着你。记住我与你说的,勤加练习,等我回来。”
沈林风的光影闪烁了一下,传递过来的意念依旧有担忧,却不再是单纯的依赖和恐慌,而是多了几分清晰的嘱咐:“…好…你自己务必小心…我和念儿…等你回来。”
她没有问去哪里,没有阻拦,只是表达了关心和等待。
莫泽渊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嗯。”
转身,踏入虚空。
这一次的离别,少了些悲壮,多了些沉甸甸的牵挂与承诺。
密室再次安静下来。
那团光影默默感受着周围残留的冰冷气息,许久,开始主动地、生涩地,尝试引导能量进行周天运转。
一下,又一下。
笨拙,却坚定。
心茧虽厚,然破茧之蝶,已振翅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