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传、入门与再传弟子是正式行过拜师礼的,与郑学是荣辱与共的命运共同体;而学道弟子则不然,并没有正式拜师,处于考察期,类似于后世的插班生,并没有学籍,日后可以改拜他人为师,属于是不确定因素。
踌躇之时,刘熙将他单独带到第三排--这个位置在亲传弟子与入门弟子中间,独树一帜,显得格外特殊。
身后的学道弟子们此时也不免眼带惊疑,一个才来了两三天的外人,如今祭祀时,排位竟然还在入门弟子之前?
郑玄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已经肃立在身后,缓缓吟诵着祷词祝语,“时维大汉光和元年,后学郑玄谨率弟子学生,敬祭至圣先师…”
郑玄率领众人将清香举至眉间,三揖为礼,将手中香小心地插入香炉。
烟气缭绕中,张梁注意到不少弟子眼中闪动着泪光。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对先贤的虔诚--那不是简单的仪式,而是精神传承的具象化。
反观后世的自己,每年也就清明节和过年时,会参加一下祭祀,清明节有时候还不一定回家。
祭礼完毕,满堂学生们去了学堂,郑玄回房换上便装,今天讲授的是《周礼·地官》中“大司徒”一章。
“大司徒掌建邦之土地之图…夫土地之图,非为丈量疆界而已。”郑玄开宗明义,“乃是要明百姓之数,辨九州之物产,察山川之形胜。”
他目光扫过座下弟子学生,“昔管子云:‘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诸位他日若为地方长官,当知舆图户籍实乃治国之本。”
张梁心中一动,这不正是昨夜与任嘏谈论的术算在地方上的实操么?
郑玄引经据典,讲到“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九等”时,向张梁发问,“张梁公子,你在钜鹿推行新粮,可知这‘九等之田’的要义?”
郑玄这一问,让整个讲堂顿时安静下来。
老师是个讲究人,叫自己一声张梁公子,这是明面上在学道弟子面前把自己撇清。
张梁站起身来,恭敬答道,“学生才疏学浅,还请先生指教。”
郑玄见他以“先生”相称,会意地捋须颔首,随即详解道,
“《周礼·地官》云:‘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所谓五物,指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类地形;九等,则是按田土肥瘠分为上上至下下九品。”
陈群那小子日后整出来的九品中正制和这个如出一辙。
见他面露思索状,郑玄道,“此中深意,不在区分高下,而在‘均平’二字。譬如上上田一亩,或当荒田五亩;下下田三亩,或折良田一亩。如此方能公平课税,使民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