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深处,殷星独对魔神投影,血海翻涌,魔影蛰伏。而在洪荒大地西陲,那片被西方教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地界,另一种暗流,正伴随着熵之魔神带来的恐慌,悄然涌动。
不同于圣朝以灵网串联、人道封神体系凝聚的显性秩序,西方教的统治更侧重于精神层面的引导与约束。往日里,西方教义多劝人向善,忍耐今生,以求来世福报,或渡往西方极乐世界。虽与圣朝锐意进取、自强不息的人道理念有所冲突,但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然而近来,在西方教势力范围内的诸多佛寺、讲经坛中,开始流传出一种新的、略显突兀的说法。
一些身着月白僧衣,口称接引、准提二圣法旨的僧人,在宣讲时,其话语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仅仅强调来世福报,而是开始将当前天地间出现的种种“异常”——草木莫名枯萎,灵泉变得污浊,修士偶尔的心绪不宁乃至走火入魔——与一种“宿命”和“契机”联系起来。
“世间万象,皆属有为,有为之法,皆是虚妄。”一位面容悲悯的僧人在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前,对台下众多面露忧色的信徒与低阶修士宣讲,“如今诸般异状,正是天地步入‘成住坏空’之‘坏’劫的显化。执着于维系此等必将崩坏之秩序,不过是徒增苦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隐含导向:“唯有识得万物本性皆空,放下对外在秩序的执着,心向寂灭,方能在终极的‘空’中,寻得真正的永恒极乐,抵达无衰无坏、无垢无净的‘真空家乡’。”
“寂灭乃极乐,真空是家乡。”这新的口号开始在信众间传播。
这种论调,与圣朝宣扬的“人定胜天”、“凝聚人道、修复天地”、“自强不息”的核心理念,形成了根本性的对立。圣朝主张积极面对并解决问题,而西方教这新出现的说法,则带有一种消极顺应,甚至将灾难视为“解脱契机”的意味。
消息很快通过圣朝设置在边境的驿馆以及一些暗中往来的商队,传回了圣朝文教部。
文教部下属,负责意识形态与教化学术的“宣道司”立刻注意到了这股歪风。一位名为陈清的青年官员,出身寒门却以辩才和学识着称,奉命前往西部边境一座与西方教地域接壤的城镇,那里正有西方僧人在公开宣扬此说。
城镇广场上,那名西方僧人依旧在侃侃而谈,台下已有不少民众面露迷茫,似乎被那“寂灭极乐”之说所吸引,对当前世界的困境感到绝望。
陈清越众而出,他并未身着官服,只是一袭青衫,朗声开口,声音清越,打断了僧人的宣讲:“大师所言,清不敢苟同。”
众人目光汇聚而来。
那僧人眉头微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唯有几点浅见,请大师指正。”陈清不卑不亢,“大师言天地步入‘坏’劫,诸法皆空,故当追求寂灭。然,若依此说,上古之时,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是否亦属‘坏’劫?当时若人人追求寂灭,何来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拯万民于水火?”
他目光扫过台下民众,声音提高:“若龙汉初劫、巫妖大劫时,众生皆言寂灭是福,何来道祖于紫霄宫开讲大道,厘定乾坤?何来三皇五帝筚路蓝缕,开创人道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