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出了希卡利的名号，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让对方有所顾忌的身份。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核实和请示。
趁此间隙，我看向托雷基亚。他脸上的“秩序假面”光芒正在缓缓减弱，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会碎裂。假面之下，他眼中的混沌狂暴稍退，但依旧混乱不堪，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属于他本人的意识正在与被干扰的格里姆德意志进行着更加凶险的内耗。系统提供的“秩序假面”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而且代价巨大。
“林默……”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仿佛由两个人格叠加在一起的声音，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它在……低语……诱惑……放开压制……拥抱……真正的自由……”
格里姆德在诱惑他！诱惑他主动放弃抵抗，拥抱那无所不能又漠视一切的混沌本源！
“坚持住！”我抓住他的手臂，感受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想想锈铁城！想想‘沉寂螺旋’！想想王老板那难吃得要命却总能救场的酱香饼！那才是我们的‘自由’！不是毁灭一切的虚无！”
我试图用我们共同的经历，唤醒他属于“托雷基亚”的意志。
就在这时，外部的通讯再次接通，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警惕：“林默维修师，你的身份已得到希卡利长官的初步确认。允许你们一艘救生艇搭载‘患者’进入前哨站医疗区，接受隔离观察和治疗。其余人员及船只需停留在原地，接受进一步审查。”
只允许一艘救生艇，并且是隔离观察。这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以！我们接受！”我毫不犹豫地答应。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托雷基亚得到专业的救助，光之国的科技，或许有办法应对格里姆德的苏醒。
我看向王老板和锈铁：“你们留在船上，配合审查。”
王老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锈铁的机械臂做出一个肯定的手势。
我搀扶起几乎无法自行站立、意识在混沌低语中不断沉浮的托雷基亚，艰难地走向救生艇的发射舱。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我不知道将他带入光之国的前哨站是福是祸，不知道那“秩序假面”还能支撑多久，更不知道一旦格里姆德再次失控，在这秩序的大本营会造成何等灾难性的后果。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救生艇脱离母船，如同飘摇的落叶，飞向那座散发着纯白光芒的“秩序之锚”。身后，是伙伴们忧虑的目光；前方，是未知的审判与救赎。
而在托雷基亚意识的深处，混沌的低语与往日的执念交织，一场关乎存在本质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第九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