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身体开始“溶解”。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融化，而是能量层面的崩解。甲壳、肌肉、骨骼，所有构成它身体的物质，都在黑白能量的作用下分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这些粒子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和功能，变成无害的、飘散在空气中的光尘。
五秒钟后，收割者彻底消失了。
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陈野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上，黑白交织的能量正在缓缓收敛，重新回到他体内。他能感觉到，每一次使用这种净化能力，体内的能量平衡就会变得更加稳固。就像原本互相排斥的两种力量，在共同对抗外敌的过程中，找到了共存的方式。
但他也感觉到了代价。
强烈的疲惫感涌上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体内的能量储备消耗了大半，尤其是那种新生的“净化能量”——它似乎需要消耗两种基础能量融合时产生的某种“媒介”，而这种媒介的恢复速度很慢。
“陈野。”陆景然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还好。”陈野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微弱，“就是……有点累。”
“你刚才那招，”陆景然看着他，“能连续使用几次？”
陈野想了想：“如果对象是刚才那种觉醒收割者……最多三次。然后我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恢复。”
“范围呢？”
“只能单体。”陈野说，“如果想同时净化多个目标，能量消耗会指数级增加，而且……我控制不了那么精细。”
陆景然点了点头，在心里快速计算。三次单体净化，每次需要接近十秒的准备和释放时间，面对大量敌人时效率有限。但这已经是目前对抗觉醒收割者最有效的手段了。
“陆队！”一名技术员从控制室方向跑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我们分析了刚才陈野净化过程的能量读数，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
“那种净化能量，本质上是在中和目标体内的高维能量污染。”技术员调出数据图表，“但它不是简单的抵消，而是……转化。你看这里——”
屏幕上，一条黑色的能量曲线和一条白色的能量曲线原本是分开的，但在某个时间点，它们突然融合，产生了一条淡紫色的新曲线。而这条淡紫色曲线接触到代表收割者能量的红色曲线时，红色曲线开始迅速衰减，最终归零。
“黑色能量是收割者本源，白色能量是纯净维度能量。”技术员兴奋地说，“当这两种能量以特定比例融合时，会产生一种新的能量——我们暂时命名为‘净化能量’。这种能量对高维污染有极强的中和效果，而且……它似乎能永久性地改变被净化目标的能量结构！”
“什么意思？”陆景然皱眉。
“意思是，被陈野净化过的目标，体内的能量体系会被重构。”技术员指着图表上的另一个数据点，“你看，净化完成后，目标残余的能量读数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频率。这种频率非常稳定，而且……和我们守护族的情感能量有微弱的共鸣！”
陆景然看向陈野：“你能感觉到这个吗？”
陈野茫然地摇头：“我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做。具体原理，我不懂。”
“直觉有时比理论更准确。”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见守护族长老在两名年轻战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老人的脸色依然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走到陈野面前，仔细端详着少年黑白异色的眼睛。
“孩子，”长老缓缓开口，“你刚才所做的，在守护族的古老预言中被称为‘净化者的诞生’。”
“净化者？”陈野重复这个词。
“是的。”长老点点头，“预言中说：当黑暗与光明在同一个容器中共存，当吞噬与创造在同一个灵魂中平衡，净化者将苏醒。他的双手能分离混沌，他的目光能看透污染，他的呼吸能让腐败重归纯净。”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长老说，“你拥有了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的能力——不是简单地杀死敌人，而是从根本上纠正错误。你刚才净化的那只收割者，它原本也是某种无辜的生物，是被星穹强行改造成那样的。你做的不是杀戮，而是……让它解脱。”
陈野愣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刚才，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那种怪物不应该存在，觉得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但长老的话让他意识到，那些怪物或许曾经也是……生命。
“那另外两只呢？”他轻声问，“逃走的那两只……我是不是该追上去？”
“不。”长老摇头，“你需要学习控制这种力量，理解它的本质。盲目使用只会耗尽你自己，甚至可能导致能量失衡。而且……”
老人看向东方渐亮的天际。
“那两只逃走的，也许有它们的命运。”
与此同时，据点东侧五公里外的山谷深处。
两只觉醒收割者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它们的状态很糟糕——甲壳表面布满了裂纹，暗紫色的眼睛光芒黯淡，身体因为能量不足而开始萎缩。
其中一只突然抬起头，用锋利的前肢在地面上刻画。那不是无意识的抓挠，而是有规律的线条——一个粗糙的、但能辨认出轮廓的星穹标志。
另一只看着同伴的动作，发出低沉的嘶鸣。
它们在交流。
用某种超越语言的方式，传递着信息：
恐惧。
那个黑白眼睛的生物。
必须报告。
必须……
突然，刻画标志的那只收割者僵住了。它的眼睛瞪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甲壳下的血肉不正常地蠕动。短短三秒，它的体型膨胀了一倍，然后——
爆炸。
没有火焰，只有暗紫色的能量冲击波。整个山洞被夷为平地，另一只收割者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它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同伴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深坑，坑底残留着焦黑的碎屑。
它愣了几秒，然后转身，朝着更深的山林逃去。
它不知道同伴为什么会突然自爆。
但它知道，必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而据点里，正在接受检查的陈野突然抬起头，看向东方的天空。他左眼的白色瞳孔微微收缩，右眼的黑色瞳孔则扩散开。
“怎么了？”陆景然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陈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原本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断了。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长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预言中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净化者诞生之日，腐化之源亦将苏醒。当净化之光普照大地，最深处的黑暗将睁开它的眼睛。”
而此刻，在遥远的星穹总部地下三百米处。
某个完全隔绝的实验室里，一排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一具人体，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他们的身体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胸口处植入了一块暗紫色的能量水晶。
突然，编号为“7b-31”的培养舱内，那具人体睁开了眼睛。
左眼是纯粹的白色。
右眼是深邃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