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九月的午后撕成了碎片。
花筝站在军训队列里,军绿色的作训服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汗渍,紧贴着肩胛骨的线条。毒辣的太阳像块烧红的烙铁,把操场的塑胶地面烤得发软,空气里飘着融化的橡胶味,混着周围女生压抑的喘息声,黏得人喉咙发紧。
“都给我站好了!”教官的吼声劈过热浪,“才二十分钟就东倒西歪,艺术学院的女生就这么娇气?”
队列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花筝眼皮都没抬。“全体都有,稍息!”教官的口令打破了沉滞,队列里立刻响起一片放松的呼气声。梅黎手快,已经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大半瓶,抹了把嘴道:“不行了不行了,这太阳要把人晒化了。”顺着花筝的眼神看过去又狗狗祟祟的凑近道,“花花,到底跟教官说了啥。”
花筝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秘密。”
正说着,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前排一个女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教官赶紧让人把她扶到树荫下,眉头紧锁:“这是今天第二个了,怎么回事?”
钱章章也从一旁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花花,今天已经晕倒了两个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
花筝的视线越过人群,再次投向两位好友美丽的脸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相信科学吧宝贝,不然你老了之后我会卖保健品给你。这些漂亮妹妹确实身体素质一般。”
休息时间结束,训练继续。口号声整齐划一,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花筝一边跟着节奏摆臂踢腿,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影子。晨光越盛,影子就越淡,到了上午九点多,几乎快要看不清了,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牢牢跟在苑教官身后。踢正步时,花筝故意调整了步伐,让自己的位置能始终看到苑教官。
苑烨似乎感受到了她略显焦灼的目光,“花筝!出列!”
“到!”花筝望着苑教官身旁的那道身影。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眷恋,他看着苑教官的背影,像是想把这个他用生命守护的世界,连同眼前这个年轻的孙子,都刻进灵魂里。
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苑教官突然开口“我爷爷是朝鲜战场上牺牲的,”苑教官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还有很多战友还留在那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口:“我从小就听我爸说爷爷的事,他说爷爷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国家现在的样子,没能回家看看。这次是我特意申请过来给你们军训的,因为……这里离他牺牲的地方,最近。”
那道影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透明的眼眶里似乎有泪水滚落,他伸出手,轻轻按在苑教官按在胸口的手上,像是在无声地安慰。花筝伸出手,在眼泪接触到阳光的瞬间蒸发之前将它虚虚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