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秋,兖州济阴郡上空的云层像浸了血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定陶城垛上。
袁叙站在北门箭楼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双鱼符,目光掠过城外三里处连绵的营寨,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此时城头有三千守军,五千城内民夫协防,都是临时招募的,战力拉稀摆带,如何敌得过城外的郭嘉大军。
郭嘉领大军长途奔袭,刚刚跑到定陶城下,都快累成细狗了
“整军列阵,休息一晚,明日攻城!”
赵云的一万净世白骑、韩浩的五千新东营、典韦的三千先登营,共一万八千大军,纷纷安营扎寨。
单是这连绵不绝的营帐,就把袁叙吓得不轻,犹豫着要不要连夜跑路。
他处境艰难,夹缝中求生存,本是袁绍堂弟,属于袁绍阵营的,后来曹操来了,他为了活命,投降曹操。
现在刘盛又来了,叫人如何是好。
都说吕布是三姓家奴,可接连改换门庭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藉藉无名,不被大家注意而已。
下午,袁叙的亲兵战战兢兢:“太守,咱跑不了了,白甲骑兵将营帐设在四个城门处,不给留一条后路啊!”
“净世白骑……赵云的部队果然名不虚传,拿此等强军来困我定陶,刘盛真是看得起我!”
袁叙指节泛白,吓得都站不住了,继续询问:“汉盛军步卒都在干啥?”
“李通的新南营正在挖壕沟,看架势,也想困死咱们。
东南角那支黑甲兵最邪门,个个彪悍,装备精良,看样子,像是传说中高顺的陷阵营。”
另一个亲兵声音带着颤音:“太,太守,汉盛军三支大军围着咱们打转,却迟迟不攻城,莫不是在等什么?”
袁叙摇摇头:“鬼知道他们要干啥,这么多精锐,直接攻城就是,磨磨唧唧,真让人揪心!”
副将张穆凑过来,“听说他们主将郭嘉,是个病秧子,专用阴招,咱们城防坚固,粮草能撑半月,宜静不宜动,不如死守待援?”
袁叙摇头:“曹操多疑,未必会发援兵,即便发了援兵,也不一定真心救,难啊!
关键是……郭嘉到底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城外突然响起一阵鼓噪。
袁叙再次登上箭楼,只见一辆青盖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露出个面色苍白的文士,正用折扇轻轻敲着车辕。
“那就是郭嘉?”张穆皱眉。
“不像个将帅,倒像个算命先生。”袁叙冷笑,却莫名攥紧了拳头。
入夜后的定陶城格外安静,只有巡夜士兵的甲叶摩擦声在街巷间回荡。
袁叙在太守府书房来回踱步,桌上摊着曹操和郭嘉送来的两封檄文,墨迹早已干透。
郭嘉那封明明白白写着:若开城投降,可保全家性命,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曹操那封躺在旁边,严令他固守待援,如城池有失,也是死全家。
两封檄文,搞得袁叙左右为难,六神无主,方寸大乱,左右是活不成了。
突然,侍卫长推门进来,神色慌张:“太守,有个小兵说有急事求见,说是从陷阵营逃过来的。”
袁叙一愣:“陷阵营的逃兵?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浑身带伤的兵卒被押了进来,破破烂烂的黑甲上沾着血污,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