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用刷题来对抗诱惑，把自己埋在习题册里，可效率低得可怕。一道简单的物理题，他盯着看了半小时，还是理不清受力分析，脑子里全是游戏里的走位技巧。他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可注意力刚集中没两分钟，又飘到了昨晚那局没打完的匹配赛上。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他是最后一个去办公室拿成绩单的。班主任把纸递给她时，叹了口气：“从年级前十掉到两百多名，张宇，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红叉，数学38分，物理42分，曾经的强项成了现在的软肋。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游戏里水晶被攻击时的警报。
“我知道你暑假……”班主任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三快到了，再拼一把，来得及。”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撞见李薇。她手里拿着年级第一的奖状，看见他手里的成绩单，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说：“加油。”
那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强撑的体面。他转身跑下楼，跑到操场角落里，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秋风卷着落叶在跑道上翻滚，他蹲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想好好学习，为什么脑子里全是游戏？明明知道妈妈每天起早贪黑，爸爸在工地拼命打工给他攒学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游戏画面像藤蔓，缠住了他的神经，越挣扎勒得越紧。
从那天起，他好像更“努力”了。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课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习题册也翻得卷了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批注很多是抄的同桌的笔记，那些习题很多是对着答案照猫画虎。他坐在书桌前，眼睛盯着书本，思绪却在召唤师峡谷里游荡，像个游魂。
有时候，他会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对着一道题看了一小时，什么都没记住。这时候就会涌起强烈的恐慌，像被敌方五人包围时的绝望。他会猛地抓起课本，大声朗读公式，可那些文字从嘴里蹦出来，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时间像指间的沙，在他恍恍惚惚的拉扯中悄然流逝。曾经的“数学小王子”成了同学们口中的“问题学生”，班主任找他谈了无数次话，从最初的语重心长到后来的无奈叹息。
早读课，李薇作为学习委员在讲台上布置任务，提到“高二学期还有最后一个月”。张宇猛地抬起头，看着黑板上方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敲他的警钟。
窗外的香樟树又开始落叶，和他刚回到学校那天一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上面的字迹依旧潦草，很多题目旁边画着小小的游戏图标——打野的红bUFF，中路的兵线，下路的防御塔。原来这两年，他看似坐在教室里，其实一直游荡在游戏世界里，从未真正回来过。
同桌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来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是李薇的字迹：“我整理了这两年的知识点总结，需要的话可以借你。”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没有惊讶，没有嘲讽，只有一点担忧，像初秋的阳光，轻轻落在他布满尘埃的心上。
他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玻璃，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像他这两年浑浑噩噩的时光。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刺眼地红着，提醒着他，最后一场战役，已经近在眼前。
而他，还站在迷雾里，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