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府府治会稽县城外,会稽山下。
由李诚等人随行护卫的车架正缓缓行驶在夯实的黄泥土路之上。马车中的李斌,静静握着身边佳人的小手。
拜会王阳明这事,一事便谈定了。只是在互通拜帖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乌龙。
王阳明在回函中,言“扫榻以待”,却没说扫的是哪个塌。导致李斌刚刚在绍兴城内的新建伯第,扑了个空...
或是为父守孝、或是为寻个山清水秀之地,方便诸夫人疗养。此时的王阳明,并未居住在自己的伯府,而是迁居在城外的王华故居。
李斌多跑点路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身边...
刚鼓起勇气,准备下车面见外人的王羽裳。
李斌虽然对所谓礼教的价值观束缚,没什么切身感受。但也明白,对那些内心有过创伤的人而言,想要鼓起勇气面对回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狗日的王阳明...
尽管理智告诉李斌,王阳明此举绝非故意。大概率是其习惯了在王华故居接待各路来访之人,潜意识里认为,人们都知道他此时并不在城内。
但看着身边那个,自从进入绍兴府地界后,便沉默寡言的侧脸,李斌还是忍不住腹诽了王阳明一句。
好在,这一次,李斌并未扑空...
会稽山下的王华宅外,王阳明的两位弟子程文德、钱德洪,早已在路口等候。互相见礼后,程文德引着王羽裳去往后宅,钱德洪则领着李斌,前往自府宅的侧门,走向正堂。
“我去陪阳明先生喝喝茶,就在外面。”
在王羽裳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院墙之后时,李斌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王羽裳没回话,下一秒,背影消失在墙后。
“李同知与尊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令人叹服。但请同知宽心,师娘素来温婉,必不会叫尊夫人难做。”
“如此便好,只是内子...算了,走吧,不敢劳阳明先生久候!”
盯着王宅的墙院,略有片刻出神的李斌,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在步入正堂前,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这才跟着钱德洪步入正堂。
堂中的红木椅上,原本端坐的王阳明,自李斌二人的身影出现时,开始起身,并缓步向前走来。
“末学后进,汉阳李斌,拜见阳明先生。”
对王守仁这位,论品级,人是超品伯爵;论科举位次,人是弘治朝前辈;论年纪,更是给李斌当爹都够格的大牛...
李斌将姿态放得很低,也丝毫不指望对方能对自己有什么分外的“热情”...
“贤侄快快免礼,老早就听京中故友,言贤侄替德华兄求得圣恩,以赦其罪。那时某还在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愿替吾等前朝老旧之臣,冒险求情。初听贤侄名讳时,某想了好些天,怎么想都是陌生得紧。”
“怎料世事弄人,闹来闹去,原是自家子侄...哈哈哈。”
伸手虚抬后,王阳明还算热情地招呼着李斌入座,并吩咐钱德洪看茶。
这开篇的破冰之言,自然是先从中间人,王琼聊起...
“哈哈,还请阳明公见谅。非是晚生与王大人有意欺瞒,实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得王大人之首肯与祝福,晚生可不敢冒长辈之名,行己之事。”
“这不,前些时日刚收到王大人来信,某便前来打搅世伯清净了,还望世伯海涵。”
顺着王阳明的话头,李斌悄然变换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