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刚刚怎么不说?!
黄锦的答复,从侧面给了嘉靖答案。不至于让场面上的气氛变得尴尬。
但在惊讶,嘉靖居然连目标职位、以及在任官员的信息都摸得一清二楚之余,李斌也明显看到嘉靖刚刚还松弛万分的脸色,忽然僵了一下...
“宁波府?虽是江南要府,但未免苛待了些吧?黄伴,去吏科那边问问,浙江承宣布政司里可有空缺?再不济,杭州府也行。”
在短暂的面部僵硬后,嘉靖迅速调整好情绪。一脸笑意地“训斥”黄锦,言其许诺出去的这点升赏,太过小家子气...
而后者也是笑呵呵地认错,告退...
见此情景,李斌有些无奈。
他知道嘉靖这是因自己拒绝其招揽后,拉开距离的表演。一种特意表演出来的,体恤...
但李斌也只能配合嘉靖,连忙说些“自己年幼,如今还是待勘之身,能升授一府同知,已是泼天之幸,断不敢奢求其他”之类的话。
直到这虚情假意的政治表演结束,坐实了自己即将外放宁波府同知的事情以后,君臣间的对话这才逐渐正常起来。
就好似是之前的情景复刻一般,这次轮到嘉靖踱步在前,李斌紧随其后。李斌又将刚刚在云台上,才走过一遍的路,又走了一遍。
君臣漫步间,嘉靖以一句叹息,开启了话题:
“你任宛平知县时的所作所为,朕皆有耳闻。寻常之人,最怕的附郭一事,于你而言,应当不算困难。”
“除此以外呢,宁波府近些年,不是很太平。外有倭寇作乱,屡寇海防;内有假倭混杂,心思各异...”
“之前你曾与阿炳讲,说朕的话,出了京师就没几个人乐意听了。这话虽刺耳,但忠言,总是逆耳的。”
“去了宁波府,朕可就帮不了你了,你要想清楚。”
“臣有心理准备...”
李斌亦步亦趋地跟在嘉靖身后,缓缓开口:
“不瞒陛下,去岁臣为安民厂货肆一事,去信秦师时。秦师回信中,就曾提到宁波港有倭国贡使团生乱,寇至绍兴城下。事后,浙、闽多地官员,都将市舶视为祸乱之源,欲奏请朝廷,关罢市舶。”
“陛下是知道的,臣鼓捣的那安民厂,与佛朗机人贸易。如今虽未结货结款,然以契书论,其利颇丰。”
“仅一佛朗机小国,仅一安民厂,便可活民近万。臣想那浙江市舶,通商海外诸国,其利所用得当,百十个安民厂不能及也。”
“如此利国利民之要处,贸然关罢,实属不妥。至于倭乱...待臣到了宁波后,定当详加查证,并草拟方案,奏请陛下定夺。”
“既然你意已决,朕就不劝了。卿之才干,朕信得过。不过,朕要提醒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东南倭乱,由来已久。想要根绝,绝非朝夕之功,去了宁波,切莫急功近利。你我君臣互信,莫被宵小迷惑,徐徐图之即可。”
“海防之事,若在定海卫那边遇阻,可去信南都兵部席侍郎。席书其人,小人也...朕虽不屑其为人,但小人有时候反而好用。”
嘴上说着,去了宁波就帮不上忙了。可这结果嘛,三两句话的功夫,嘉靖就已经开始发底牌了。
“水利农桑,亦可寻南都兵部李尚书相问。其人中正,精通水利,只要你一心为民,他必不吝教。其久在江南,谙熟江南水况,去了宁波,须悉心请教。”
“若是遇阻,可寻杨公斡旋。与那曹同知一样,这人也是四川新都府的...”
话说到这时,嘉靖忽然笑了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装也装不下去了:
“江南之地,与京师相比,堪称是自成一派。等闲时候,那是水泼不进,针戳不进。”
“你也是会讨巧的,先得杨公青睐,后保杨慎等人于诏狱。有这些经历在,你此番南下,当会顺遂许多。”
“莫辜负了这大好的局面,亦莫辜负朕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