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话音落地,工房书办立马躬身前出,作揖领命。
工房事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二、水少田多,无法兼顾。即日起,京西等五乡,离渠五里外的田...”
微微冲着那工房书办点头后,李斌继续说着。
在说到这时,李斌的话语微微一顿:“除非水有盈余,否则,一律放弃!”
“户房记录此事,今岁秋粮,凡五乡之民,田远支渠五里者,免田赋。另着县丞杜峰,协调五乡乡老。秋日,田亩欠收者,若度日艰难,优先令本乡富户协调米粮,借支度日,待明年收成过后如数归还。”
“乡中富户借粮取利,其借粮之利,由本县承担。若借粮一石,明年本衙给利粮二斗。许那富户知晓,凡危难之际慷慨解囊者,本县、本官承其情、感其恩。若有轻微乱法之举,本官许从轻发落。”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协调乡中大族、富户米粮,这不奇怪,明代的行政实践中,少不了求助地方大族。
但借粮的利息,全部由县衙承担这事,却实属闻所未闻之举。
尤其是在,宛平乃京师附郭县,年起运量都在90%左右的情况下...
都不用细算这笔帐都知道,单靠宛平的赋税,是决计无法承担这笔利息的。
“禀知县老爷,此举爱民,但我衙恐无力承担这借粮之利。还望老爷三思!”
“我宛平共有官、民田95019亩,平年年赋不过3450石。而今,北地大旱又逢卢沟河工误事。今岁秋粮,怕是连往年的一半都难以收齐。”
“老爷又令,京西五乡远田者免赋。这...这样一来,今岁本县共收,恐不及1000石。这点粮食,就连本衙官吏的月俸,都难为继。”
有明一代,地方官的俸禄通常都是由当地赋税提供。
在宛平县,自己这个正六品的知县月俸10石;县丞正七品7.5石;主簿正八品6.6石;典吏正八品6.6石;另有从九品的司狱、都税、宣课、税课、税课分司、递军所、批验所大使共12人,每人每月俸5石;
还有朝廷在册,即有编制的吏员39人。其中月俸二石者13人;一石者26人。
简单算算就知道,光是这些有编制的官吏,年工资加起来就需要支出俸米1712.4石。
去掉上缴中央财政的3105石,平常年景,宛平县合法赋税存留仅有345石。即便是加上半合法的耗羡,比例若加到50%,则每年还能余个三百多石;加到100%,直接翻一倍,亦不过2000石。
这个数字,看似不少。
好像每年按每石米,给付两斗的利息,好似能撬动本地富户借支一万石粮食。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万石粮食,远远不够宛平百姓撑到来年收成。
若真放开了借,假设那些远田者,每户仅有两月需要借粮度日。按每户每月需米1.5石算,两个月一户就是3石。
而京西五乡,水系本就不如南方发达、不如南方水网纵横。
一个乡里,可以说最少有一半人的田,都是远离支渠的。而这些人,同时也是当地,最贫瘠的一波。
以纯理论的数字计算,宛平四十万人口分布七乡。去掉城中的二十多万人,外城还有15万余百姓。
平均每个乡里都有两万余人,按一半人口需要借支,且五人为一户算。
仅仅维持两个月的生活所需,就需借粮三万石。
而实际上...
考虑到每户人家的情况不同、地方富户大族可能造假骗取县衙补贴等等情况,李斌心理的预期是:
五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