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王??没有这么逗逼。
他率众官员快步走下台阶,在仪仗队伍前方站定,对着缓缓落地的杏黄大轿,躬身长揖,朗声道:“下官四川巡抚王??,率川省僚属,恭迎元辅老大人!”
林幸在姜惊鹊身旁叹道:“这称呼大有深意啊,东家。”
“怎么说?”姜惊鹊真没听出来。
林幸低声解释:“东家,王中丞本可以称呼杨公柱国或者太师这些现有头衔,但是他没有,而是称元辅。”
“元辅何解?”
林幸终于开始展现他幕僚的能力,继续道:“元辅的之意是内阁首辅终身绑定的身份标识,在杨公身上就是来自于他主持正德帝丧仪、迎立当今圣上、稳定朝局,定策元勋的功绩。
而王中丞此时此刻如此称呼,即对杨公表示了极大的尊重,又在提醒他老人家,您是曾经的首辅,现在不是了,其中之意耐人寻味。”
这才是官场高级的对垒!
姜惊鹊的精神瞬间被提了起来。
轿帘被一只苍老的手缓缓掀起。
杨廷和头戴展脚幞头身着大红蟒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缓缓步出轿厢后目光平静地扫过王??及一众官员。
最后在王??身上略作停留:“抚台免礼。老朽一介山野闲人,当不起抚台及诸位大人如此大礼。”
他这话一出,姜惊鹊都不用林幸解释,就听出了门道。
你骗鬼呢,你打出了最高的仪仗,穿着最高级的御赐服,来这说自己是山野闲人。
意思就是看你怎么对我,你如我的意,我就是闲人,你不如我的意,我就压你,我给了你台阶自称闲人,你也要给我面子吧。
王??笑着再次恭敬行礼。
“老大人功在社稷,德被苍生,乃天下士林之楷模,陛下亦常念老大人定策之功。无论身在庙堂抑或林泉,皆为我大明之柱石。下官等恭迎老丈人,礼不可废。”
王??姿态放得很低,言辞极为恭敬,但话语中“陛下常念”、“定策之功”等词,却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提醒他皇权不可轻忽,我是皇上的人。
杨廷和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忽然开门见山:“礼数周全,老夫心领。今日此来,非为他事。闻听昨夕,卢按台亲缚我杨氏一远支子弟入城,动静颇大。敢问抚台,此子所犯何律?竟劳按察使亲临缉拿?又为何不先照会老夫一声?”
矛头打向了卢纶,更是质问整个四川官场不讲规矩。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卢纶和王??身上。
王??没说话,卢纶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大人容禀。昨日所押人犯杨秀,并非无故缉拿。其涉嫌勾结盐枭,私贩官盐,数额巨大,证据确凿!按《大明律》,此乃重罪!下官身为按察使,掌一省刑名,亲往督拿,以防不测,乃职分所在!至于未及先行禀告老大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冷硬,“缉拿人犯,老大人不在其位,下官按章程办,不敢违制相告。”
姜惊鹊直呼卧槽!
卢纶这他娘的是王??的刀吧,丝毫不给杨廷和面子,按常理绝对是应该知会杨廷和的,但他公事公办,也没法说他错。
姜惊鹊仿佛看见了自己师父于景安的影子,不会变通,不想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