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惊鹊看向官差。
吐气开声。
“川蜀至孝姜惊鹊,皇上御赐纯孝宝刀,得悉罪人杨慎对君父不敬,故心中不平,从成都赶来训斥于他,两位有何见教?”
两个官差大惊,上下打量姜惊鹊片刻,拱手行礼,讪讪而笑:“郎君请随意。”
姜惊鹊心下了然,对于他们听说过自己毫不奇怪,自己的封赏明发中旨,晓谕天下。
他再次看向杨慎,目光如刀。
“杨慎!杨用修,你枉读圣贤书!口称仗节死义,行的却是大不忠、大不孝!”
杨慎倚着柱子,脸上那抹微弱的笑意僵住,蜡黄的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
“左顺门外,你领着百官伏阙哭嚎,撞宫门,逼君父!看似热血忠贞,实则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君王威严于何地?!”姜惊鹊的声音陡然拔高,刀尖纹丝不动地指着杨慎,“国家养士百五十年,养的是循规蹈矩、辅佐君王的士大夫,还是你这种妄图以声势凌驾皇权、煽动朝堂动荡的悖逆之徒?!”
杨慎张了张嘴,目光怔怔。
姜惊鹊好似上了发条,继续不停。
“什么‘仗节死义’?不过是你一腔书生意气,裹挟同僚,三十六人!整整三十六条性命!不是死于忠义,是死于你杨用修刚愎自用、不顾后果的愚蠢煽动!”
听到这里,杨慎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死的人却有他的朋友,不止三十六人,还有三十六个家庭,有失去儿子的父母,有失去丈夫的女子,有没有爹的孩子。
这句话真的打到他软肋上了。
“咳咳咳……呕……”
两名差役皱了皱眉,下意识想上前,但瞥见姜惊鹊手中在暮色下泛着寒光的御赐宝刀,又停住了脚步,只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退后两步,手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姜惊鹊和杨慎,但更多的是对这场“训斥”的观望。
“你口口声声为礼法,为社稷!可你煽动伏阙,致使朝堂鼎沸,宫门喋血,礼法何在?社稷之安何在?!你这是陷君父于不义!陷同僚于死地!你自己侥幸留得一命,流徙边荒,却让那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就是你杨用修追求的‘节义’?!这分明是自私自利,沽名钓誉!”
“你父亲杨阁老,一生清誉,老成谋国,临了宁可致仕也要维护君父颜面,如今却要因你这不肖逆子,背负教子无方的污名,在乡里承受锥心之痛!
为人子者,不能承欢膝下,光耀门楣已是失职,竟还累及老父清名,陷家族于危殆!杨慎,你的孝道何在?!你的廉耻何在?!”
“哐当!”杨慎手中的镣铐脱力般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差役尴尬,忙上前给他挂在手上。
做样子挂手铐的事露馅了!
他俩挂好后,再次退到一旁,把脸扭到一边看风景。
江风带着水腥和血腥味在空旷的顶楼盘旋,远处长江呜咽奔流,君山在渐沉的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岳阳楼,纯孝郎君骂杨慎!
姜惊鹊手腕一翻,“锵”的一声,纯孝宝刀精准地收入刀鞘。
随后看向两名差役“两位大哥,天寒地冻的,我请二位吃酒暖暖身子。”
青岩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