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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午餐会上的涟漪与无路之路(1 / 2)

时光悄然流转,日历翻到了二月中。香港的空气中,冬日那点微薄的寒意已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春日初临的温润与潮湿。维港两岸的木棉花开始绽放出炽烈的红,点缀着这座忙碌而繁华的都市。

香港会所的餐厅内,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拱形窗户,在光洁的深色木质长桌和银质餐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亚轩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是布朗太太、史密斯太太,以及另外两位上次音乐会结识的太太——一位是丈夫从事地产业的何太太,另一位则是今天午餐的新面孔,据布朗太太介绍,其家族经营着庞大的航运生意,人称向太太。

午餐的氛围一如既往的优雅而松弛。几位夫人先是抱怨了一番近日潮湿得让人头发都卷曲的“回南天”,又交流了一番管理佣人的心得——无非是哪家的厨娘更擅长煲汤,哪家的司机更老实可靠。话题琐碎,却构成了她们日常生活的基本面。

很快,闲聊的内容转向了最近的娱乐消遣。

“最近丽的有线台播的那部《梦断情天》,你们看了没有?”何太太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奶茶,语气带着些许唏嘘,“昨晚那集,女主角真是可怜,被那负心汉骗得……”

“看了看了,”布朗太太接话,她似乎对这种家庭伦理剧颇有兴趣,“编剧也真是狠心,让那么好一个姑娘受这种罪。不过饰演男主角的那个演员,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史密斯太太对此类电视剧似乎兴趣不大,她更关注西洋影坛:“电视剧也就打发时间。最近有部好莱坞电影《毕业生》听说很不错,达斯汀·霍夫曼演的,讲年轻人迷茫的故事,口碑很好。可惜香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映。”她说着,目光转向萧亚轩,“萧小姐刚从英国回来,想必对欧美那边的影视动态更了解些?”

萧亚轩放下手中的叉子,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微笑道:“《毕业生》确实在美国引起了很多讨论,评论界评价很高。至于英国,电视台播的剧集更偏向古典改编和侦探系列,像《福尔摩斯探案集》就一直很受欢迎。”她语气平和,既接住了史密斯太太的话头,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自己熟悉的“背景”领域,毫不突兀。

这时,那位一直话不多的向太太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烦恼:“影视娱乐都是其次,最近真是为家里那个不省心的操心。非要吵着去英国念书,这手续办起来真是繁琐得让人头疼,光是找担保人、准备成绩单、联系学校就……”

送子女赴英留学,是六十年代末香港富裕家庭极为普遍的选择,被视为接受良好教育、拓展眼界乃至为家族未来铺路的重要途径。向太太的烦恼,立刻引起了在座几位夫人的共鸣。

“可不是嘛,”何太太附和道,“我家那个去年出去的,光是体检、办签证就跑了好几趟,还得担心他在那边能不能适应。”

布朗太太也点头:“英国那边学校的规矩也多,宿舍管理、课程选择,孩子一个人在外,总是不放心。”

萧亚轩静静地听着,心中念头飞转。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她“英国背景”更加真实可信,并可能切入更实际话题的契机。她等到几位夫人抱怨的间隙,才用一种带着些许怀念,又不失客观的语气开口:

“英国那边的校园生活,确实和香港这边很不同。我记得……”她略微停顿,仿佛在回忆,脑海中迅速调取着系统【平行世界投影仪】灌输给她的、关于英国私立学校或牛津剑桥校园生活的碎片信息,并加以润色,“……尤其是冬天,古老的学院里总是阴冷潮湿,石板路上长着青苔。学生们都喜欢裹着厚厚的围巾,怀里抱着书本,匆匆穿过那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回廊去上课。下午茶时分,公共休息室里会准备红茶和司康饼,大家会聚在一起讨论课题,或者就是闲聊,有时候为了一个哲学命题能争到天黑。”

她的描述没有刻意强调细节,却勾勒出一幅生动而极具代表性的画面,充满了英伦校园特有的古典与学术气息。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在分享一段寻常的个人经历,没有丝毫卖弄学识的意味。

“……刚开始或许会觉得有些孤寂,尤其是雨天,但慢慢也会习惯那种沉浸在历史和知识氛围里的感觉。”她最后补充道,目光看向向太太,带着理解的笑意,“其实手续繁琐只是一时,到了那边,学校的导师和宿舍管理员通常都很负责,只要孩子自己懂得分寸,适应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这番话,既展现了“亲身经历”,又提供了积极的信息,更重要的是,那种对英伦校园文化深入肌理的细微描述,绝非仅仅靠道听途说或阅读指南所能获得的。向太太原本带着烦恼的眼神亮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萧亚轩,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

“萧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不少了。听起来,你对英国确实很熟悉。是在那边求学多年?”

“是的,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萧亚轩含糊而得体地回应,没有具体说明年限和学校,这符合她“神秘富家女”的身份设定。

“那真是太好了。”向太太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以后要是关于英国学校或者生活上有什么疑问,说不定还要冒昧打扰萧小姐,向你请教呢。”

“向太太您太客气了,请教不敢当,互相交流而已。”萧亚轩微笑着,顺势与向太太交换了私人电话号码。这一步,意味着她真正进入了这个更核心的、涉及家族实业和跨境事务的社交圈子。

午餐继续进行,话题又发散开来。萧亚轩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宏观的方向,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说起来,如今这世道,各处都不太平。听说内地那边……更是如此。本来家里以前还有些念头,看能不能做点事情,哪怕只是捐建一所小学,也算是尽份心。可惜,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

她的话引起了向太太的强烈共鸣。作为航运业巨擘的家族成员,向家对国际形势和各地政策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萧小姐,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眼下确实不现实。”向太太摇了摇头,语气肯定而带着些许商人特有的务实与谨慎,“现在那边(指内地)的情况……很复杂。外人想进去投资根本不可能,大门关得很紧。官方能接受的,主要是通过特定渠道的、纯粹的爱国捐赠,不掺杂任何商业目的。而且,审核极其严格,背景调查更是……”她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看了一眼萧亚轩,考虑到对方刚从英国回来,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尤其是像萧小姐你这样,长期在英国生活过的……那边现在对来自资本主义国家的人和资金,警惕性非常高。政治氛围……不太适合贸然接触。很多事情,只能静观其变。”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悄无声息地浇熄了萧亚轩内心试探性地燃起的一丝火苗——关于是否可能利用香港的资金和身份,以某种“合法”渠道为掩护,尝试与内地建立联系,哪怕只是传递一点消息的可能性。向太太的话,清晰地勾勒出1968年这个特定时间点,冰冷而坚硬的现实壁垒。

投资?绝无可能。捐赠?渠道狭窄且风险巨大,尤其是对她这种“背景复杂”的人来说,无异于自投罗网。政治氛围,是横亘在那里的一道无形却无法逾越的高墙。

萧亚轩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了然和惋惜:“原来是这样……谢谢向太太提醒,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着心底涌起的无力感。

午餐会在下午茶点送上后不久便结束了。夫人们互相道别,约定下次再聚。萧亚轩与向太太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开。

坐在回半山区的车上,萧亚轩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午餐会看似成功,她成功地拓展了人脉,尤其是获得了向太太的认可和联系方式。但向太太关于内地形势的那番话,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