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删除了一些内容有的地方不连贯。
那杯掺杂了幽蓝色药丸的酒液,如同滴入静水的墨,在廖奎的体内迅速扩散、生效。他起初只是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以为是酒劲上涌,并未在意,还笑着对谢薇说:“这水井坊,后劲倒是比闻起来足。”
但很快,那热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升温,如同野火燎原,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晃动、重叠,灵韵灯柔和的光晕在他眼中化作一团团模糊的光斑。耳边谢薇和岳母的说话声,也变得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波动的水幕。
“奎哥?你没事吧?”谢薇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紧张和关切,听在他耳中却显得异常缥缈。
廖奎晃了晃有些沉重的头,努力聚焦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他看到谢薇就站在身边,扶着他的手臂,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谢薇,落到站在稍远处、有些无措地望着这边的萧雅姿身上时,一种诡异的认知错乱发生了。
萧雅姿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勾勒出窈窕身段的旗袍,在廖奎此刻被药物扭曲的视觉和感知中,与她年轻变光洁明媚的容颜奇异地融合,竟然与他脑海中妻子的形象产生了重叠。尤其是那双与谢薇极为相似、此刻却因紧张和恐惧而显得水光潋滟的眸子,更是混淆了他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薇薇……”他喃喃地开口,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和热度,目光却直直地锁定在萧雅姿身上,“我没事……就是有点……热……”他下意识地反手抓住身边“妻子”(他认为是谢薇)的手臂,力道有些失控,仿佛那是他在意识迷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谢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看着廖奎那明显失去清明的眼神,看着他对着母亲方向呼唤自己的名字,知道药效已经彻底发作,那精心策划的、也是她最恐惧的一幕,无可避免地即将上演。
她强忍着几乎要撕裂胸膛的痛楚,按照计划,搀扶着廖奎,低声安抚道:“奎哥,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同时,她向母亲投去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恳求、歉意与决绝的眼神。
萧雅姿接收到了女儿的信号。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得如同冰雕,一股混合着巨大屈辱、恐惧和生理性厌恶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让她几乎想要转身逃离。脑海中那个夜晚,破碎而痛苦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但她没有逃。
她想起了女儿绝望的眼神,想起了西头风雪中苦苦支撑的丈夫,想起了那个需要用巨大代价去换取的、渺茫的“堂堂正正”活着的未来。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用这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翻江倒海,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上前几步,来到了廖奎的另一侧。她按照事先商定的,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扶住了廖奎的另一只手臂,用一种刻意放柔、模仿着女儿平时语调的语气,低声道:“奎……奎哥,小心点,我们回房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僵硬和沙哑,但在廖奎被药物混淆的听觉中,这细微的差异被模糊掉了,只觉得是“妻子”在关心自己。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脚步虚浮、意识迷离的廖奎,向着主卧的方向走去。廖奎的身体很重,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们身上,他口中还在无意识地低语着,时而含糊地叫着“薇薇”,时而是一些毫无逻辑的词语。每一次他无意识地靠近,或是手臂碰到萧雅姿的身体,都让她如同被电流击中般,产生一阵剧烈的、想要立刻甩开的冲动,但她都强行忍住了,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不敢去看女婿那近在咫尺的、因为药效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
这段从餐厅到主卧并不算长的路程,在谢薇和萧雅姿的感觉中,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每一步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终于,进入了主卧。柔和的模拟月光透过窗棂,将室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暧昧而又冰冷的清辉。她们将廖奎扶到那张宽大的床边,他几乎是立刻就瘫软了下去,仰面倒在柔软的锦被上,眼神迷蒙地望着雕花的床顶,呼吸急促而灼热。
萧雅姿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搀扶他的手,后退了一小步,与床榻拉开距离。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她看向女儿,眼中充满了无助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祈求。
谢薇站在门口,背对着室内的光线,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同样激烈的风暴。她对着母亲,极其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信号。一个启动最终程序、也是将她们共同推入更深地狱的信号。
萧雅姿闭上了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和尊严都吸入肺中,然后彻底碾碎。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般的平静。她开始动手,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电影慢镜头般的动作,解开了自己旗袍领口的第一颗盘扣……
谢薇猛地转过了身。
她不能再看下去。她踉跄着退出了主卧,反手轻轻地将房门带上,却没有完全关严,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这是她们计划的一部分,她需要在外面监听,以防出现任何意外,并在“必要”的时刻介入。
门板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却无法隔绝声音。
谢薇背靠着主卧门外冰冷的墙壁,那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直刺入她的骨髓,却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冰冷。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尽全身力气,阻止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和尖叫。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软肉,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但她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所占据。
偶尔还会夹杂着母亲的名字(他以为是她的名字)。这些声音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谢薇的心上。
紧接着,声音开始变得不同。
她滑坐在地上,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无助地承受着这凌迟般的折磨。泪水早已决堤,疯狂地涌出,浸湿了她捂住嘴的手掌,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尝到了自己眼泪咸涩的味道,也尝到了那深入灵魂的血腥味——那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婚姻、家庭的伦理、母亲的尊严,一并献祭后,灵魂淌出的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如同钝刀割肉,折磨着门外之人的神经。
这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谢薇被痛苦和泪水淹没的意识!
无论是体力上的不支,还是精神上无法再承受这巨大的屈辱与创伤,她都已经到了极限!
谢薇猛地抬起头,沾满泪水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彻底摧毁!这个计划是她提出的,这罪孽理应由她来承担最终的部分!
她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却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扶着墙壁,有些摇晃地站起身。
然后,她伸出手,推开了那扇并未关严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