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起头，任由水汽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像是泪滴。“第一次，是为了让妈‘活’过来，是从鬼门关硬抢回一条命。那一次，妈感激你，也……认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迅速被她压了下去。
“而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清晰，“是为了让妈能‘堂堂正正’地活，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将来能有团聚的那一天，能走在阳光下，不再担惊受怕。”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儿苍白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疼惜与一种近乎残酷的温柔：“别怕，薇薇。坏事，如果需要有人来做，那就让妈来做。或者……妈陪你一起做。”
她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分量：
“只要最后，我们一家三口能团聚，能过上好日子，妈……什么都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从萧雅姿紧闭的眼角无声地滑落，迅速混入身下温暖的池水中，消失不见。
谢薇埋在母亲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怀抱，听着母亲那仿佛将一切都背负起来的决绝话语，她心中那巨大的负罪感与痛苦，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同承载的支点。她不再压抑，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汹涌而出，与母亲的，与这池水，混在了一起。
在温暖得足以烫伤灵魂的池水里，母女二人紧紧相拥，用眼泪和无声的誓言，做出了她们人生中最艰难、最无奈，却也最一致的决定。前路是更深沉的黑暗，但至少，她们不再孤单。
第二天空间厨房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谢薇正背对着门口，在灶台前忙碌着，切菜的节奏平稳，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稳之下，是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冰冷僵硬的指尖。
听到廖奎走进厨房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无意地、用尽量随意的语气开口：
“奎哥，我差点忘了说，”她微微歪头，做出回想的样子，“今天……好像是妈的生日。我记得她提过一嘴，大概是这个日子附近吧？”她刻意模糊了具体日期，留下转圜余地，随即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期盼与小心，“我们……晚上稍微庆祝一下？做两个好菜，也算……冲一冲最近的晦气，给妈去去病气，添点喜气。”
她的话语合情合理。岳母奇迹般苏醒，确实值得庆祝；近期内外压力交织，大家都需要一点慰藉和放松；用一个“生日”的名头，更是增添了家庭的温馨与正当性。
廖奎闻言，果然没有丝毫怀疑。他脸上立刻绽开真挚的笑容，眼中满是赞同和一丝作为晚辈的恍然与歉意：“对啊！你看我，都把这事忙忘了。妈醒了是天大的喜事，我们确实该好好庆祝一下，之前都没顾上。”
他立刻变得积极起来，目光扫过储物区的方向，兴致勃勃地提议：“正好！我来开瓶好酒！咱们也沾沾妈的喜气！”他想到的，自然是那批多出来的、包装奇特的那酒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用来庆祝岳母的“生日”和新生，再合适不过。他甚至觉得，这瓶超乎寻常的酒，正配得上这来之不易的团圆时刻。
“好，”谢薇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掩去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轻声应道，“那我去跟妈说一声，她一定高兴。”
这个由她随口编织的“生日”，这个充满温情的庆祝提议，如同舞台上精心布置的幕布，为那个即将到来的、充斥着秘密与牺牲的夜晚，提供了一个完美而无懈可击的“舞台”。一切，都在按照那冰冷任务指示的方向，无声地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