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生日圆满2(1 / 1)

“这位太太,您过誉了。雕虫小技,只为晓娥小姐生辰添个彩头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围着他的一张张急切的脸孔,那眼神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辨别出这些热情背后隐藏的各种盘算。

“至于贵府小姐、公子们的生辰大事,”他微微欠身,动作不卑不亢,既表示了尊重,也拉开了距离,“鄙人技艺浅薄,精力也有限,实在不敢轻易应承。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巧妙地抛出了挡箭牌,“娄先生早已有言在先,这类邀约,一概需先经他老人家那边排期定妥。各位若真有雅兴,不妨直接联系娄先生府上,一切听他老人家安排就是。”他巧妙地抬出了娄振华这尊大佛,既给了众人一个看似可行的路径,又将自己彻底摘了出来,避免了任何直接的允诺或拒绝可能带来的麻烦。

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几滴水——场面瞬间有了短暂的凝滞。围拢的热情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众人脸上那热切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尴尬的僵硬。尤其那位紫旗袍太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向下撇了撇。他们自然听懂了何雨柱的意思:想请动这位“何师傅”,光有钱有面子不行,得先过娄振华那一关。而娄振华的门槛,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进的。

何雨柱的目光掠过众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和不甘,心中并无半分波澜。这些显贵府邸的邀约,在他眼中不过是麻烦的旋涡。他深知一旦踏进去一次,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第二次、第三次,攀附、算计、无形的枷锁会紧随而至,最终将他牢牢捆住,失去那份来之不易的自由与安宁。他想要的,只是守着他的新四合院,看着父亲何大清舒展眉头,陪着雨水安安稳稳地长大,靠着自己的手艺,过一份清清静静、踏踏实实的日子。这些人情世故的泥潭,他避之唯恐不及。

趁着众人被娄振华这块“挡箭牌”震住、一时不知如何继续开口的空档,何雨柱抱着雨水,再次微微颔首示意:“孩子困了,各位失陪。”语气礼貌而疏离,没有任何留恋或客套的余地。他转身,抱着沉睡的妹妹,步履沉稳地向娄宅二楼客房方向走去,那挺直的背影在廊下灯笼摇曳的光影里,透出一种不为所动的坚定。留下身后一群人心思各异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未能如愿的遗憾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

夜色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覆盖着整座城市。娄家府邸那精致雕花的门楼前,一盏盏悬挂的红灯笼在地上投下朦胧而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着门廊下一小块区域的黑暗。晚宴的喧嚣如同退潮般彻底远去,只留下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时发出的辘辘声响,以及马儿偶尔喷出的带着白气的响鼻声,在寂静的巷弄里显得有些空旷。几位最后告辞的宾客互相拱手作别,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彼此口中说着“慢走”、“留步”、“改日再聚”之类的客套话,在灯影下拖出长长的、模糊不清的影子。寒暄完毕,一辆辆装饰考究的黑色轿车便亮起昏黄的前灯,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启动,如同沉默的巨兽般滑入更深的夜色之中,尾灯划出两道流动的红痕,很快便被黑暗吞噬。

何雨柱一家也终于脱身出来。林若心则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何雨柱怀里接过了睡得昏天黑地的雨水。雨水在挪动中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小眉头蹙起,但很快又在母亲熟悉而温柔的怀抱里寻到了安稳,砸吧了一下小嘴,继续沉沉睡去,小脸蛋贴着母亲柔软的衣料,全然不知外界纷扰。

“柱子,车停巷口了?”何大清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忙碌一天后的疲惫沙哑。

“嗯,不远。”何雨柱应了一声,顺手帮林若心拢了拢裹着雨水的薄毯,动作细致自然。

------

一家四口,林若心抱着一个熟睡的雨水,何雨柱在前引路,沉默地走向巷口停车的地方。夜风更冷了,带着深秋特有的萧瑟,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月光清冷,稀薄地洒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映着两边高高的院墙沉沉的影子。巷子里安静极了,仿佛白日的喧嚣和方才娄家门前的最后一点热闹,都被这深沉的夜色彻底吸收殆尽,只余下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清晰地回响,敲打着夜的屏障。

巷口处,何雨柱那辆奔驰轿车静静停着,车身在月光下泛着哑光的轮廓。何雨柱快走几步,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动作利落地拉开后座车门,让抱着雨水的林若心先小心翼翼坐进去。林若心调整好姿势,将雨水的小脑袋轻轻枕在自己腿上,又细致地掖好毯子的边角。何大清坐进后座另一侧,动作尽量放轻。何雨柱才轻轻关上后座车门,绕到驾驶位坐了进去。

引擎发出低沉的启动声,打破了巷口的静谧。车灯亮起,两道明黄的光柱刺破前方的黑暗,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微尘埃。轿车平稳地滑出巷口,驶入更宽阔、也更显寂寥的街道。路灯昏黄的光线有节奏地掠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后座,雨水依偎在母亲怀抱里,呼吸均匀绵长,两张沉睡的小脸在光影交替中显得格外恬静安详,仿佛奔波了一整天的疲惫,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安放的港湾。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温暖而安稳的静谧气息,与车窗外偶尔呼啸而过的冷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车内很安静。何大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前排驾驶座上儿子的侧影上。车窗外的灯光不时掠过,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斑驳流动的光影。何雨柱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而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铺展开的、被车灯切割开的道路。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嘴角。那姿态,沉着、稳当,带着一种掌控感。

何大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心头蓦地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就在昨天,眼前这个掌控着方向盘、肩背挺直、眼神沉静的青年,还是那个在四合院门槛上摔了跤会委屈巴巴找他抹眼泪的小柱子,满眼崇拜的瘦弱少年。时间呼啸而过,那个需要他时刻护在羽翼下的男孩,如今身形已比自己还要高大健硕,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扛起千斤重担。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南下那些年,家里艰难的光景,柱子是如何用单薄的肩膀撑起这个家,照顾年幼的雨水,甚至还要接济他……那些苦日子像粗粝的砂纸,如今想来仍在他心上摩擦出钝痛。愧疚如同冰冷的水,无声漫过心房。然而,这愧疚之中,又混杂着无法抑制的骄傲和宽慰。柱子不仅熬过来了,还凭着自己的本事,扎扎实实地立住了脚,置办了房产,更是在今晚这高门大户的场合里,凭着一手绝技赢得了满堂彩,却又能冷静自持,不卑不亢地应对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

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能担事,有主见,比他这个当爹的,不知强了多少倍。何大清微微垂下眼睑,将眼底翻涌的湿润悄然压回深处。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夜风带着凉意从车窗缝隙钻入,却吹不散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暖意和踏实。他靠在椅背上,听着身边小丫头轻微的呼吸声,看着前座儿子沉稳开车的背影,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安稳感,如同温泉水般包裹着他疲惫的心神。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驶向那个被柱子一手撑起、象征着新生活的“新四合院”。

此刻的新四合院,正沉醉在一片深沉的安宁之中。院内几盏低瓦数的灯泡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庭院里几株老槐树嶙峋的枝干轮廓。白日里曾充满雨水稚嫩欢笑的院子,此刻只剩下风掠过枝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如同夜的絮语。后院正房东屋(公主房),雨水熟悉的小床上,铺着干净的碎花棉布床单。林若心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女儿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雨水在枕头里蹭了蹭,小脸蛋陷在松软中,呼吸均匀绵长,带着孩童特有的香甜气息。林若心凝视着女儿天使般的睡颜,白日里那些繁复的热闹与宾客们渴求的目光,此刻都被隔绝在这小小的、温馨的睡梦港湾之外。她俯身,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极柔的晚安吻,顺手捻了捻被角,才悄无声息地熄了灯,带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