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战略的引擎刚刚轰然启动,巨大的能量尚未完全转化为向前的推力,那股反作用的压力却率先找到了最核心的承重点。
林砚病倒了。
没有预兆,如同一根长期承受极限张力的琴弦,在某次看似寻常的会议间隙,悄然崩断。她只是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试图去端水杯的手在空中短暂地失去了准星,随即,一股深不见底的疲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从骨髓深处汹涌而上,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特有的、缺乏温度的白色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安静得能听到点滴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抬起手指都觉得费力。大脑却异常清醒,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波澜不惊,清晰地映照出过往的一切。
沈砚心守在一旁,眼底带着未散的担忧和一丝了然的心疼。“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引发的免疫系统紊乱,需要绝对静养。”她轻声说,将一杯温水递到林砚唇边,“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公司有我们。”
林砚顺从地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她靠在枕头上,目光投向窗外那方被窗框限定住的蓝天,没有询问任何工作进展,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焦虑。
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她。
在这被迫停歇的寂静里,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而黏稠。过往数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一帧帧回放,不再是连贯的叙事,而是无数个闪光的、沉重的、或温暖或焦灼的瞬间。
她想起了云南市集那个燥热的午后,李阿婆看着那件奢侈品时茫然又羡慕的眼神,那一刻心中如同被针刺般的悸动。
想起了在昏暗的客栈里,就着一盏孤灯,写下那份充满稚气与狂想的“非遗帝国”计划书时,指尖的颤抖与心中的滚烫。
想起了第一次说服李阿婆签约时,老人那将信将疑、却又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目光。
想起了团队初创时,为了一个运营方案争得面红耳赤,深夜一起挤在路边摊吃麻辣烫的狼狈与畅快。
想起了巴黎秀前,那件破损的礼服和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不眠之夜。
想起了秀场雷鸣般的掌声中,与传承人携手谢幕时,那份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自豪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