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二人进来,他微微抬手,动作有些迟缓,制止了他们行礼:“十四弟、十五弟,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那些虚礼了,快,坐到朕身边来”。
他的声音沙哑,比在朝堂上刻意放柔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拉近关系的亲昵,用的是兄弟间的排行称呼。
内侍搬来绣墩,放在榻前近处。兄弟二人谢恩后,依言坐下,腰背却依旧挺直,保持着恭敬而疏离的姿态。
皇太极浑浊的目光在两位兄弟年轻而充满锐气的脸上逡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楚与无力。
他未语先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喘息,用雪白的帕子死死捂住口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好一会儿,这阵咳嗽才平复下来,他将帕子悄然攥紧在手心,仿佛想握住所剩无几的生机,脸上挤出一个极其疲惫的笑容:
“方才在殿上,人多口杂,有些话,朕不便明说,也……咳咳……也不能说透”。
他喘息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虚弱,“关起门来,咱们是亲兄弟,骨肉至亲,有些体己话,也只能跟你们说了”。
他目光殷切地看向多尔衮,语气充满了倚重,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推心置腹”:“十四弟,你的能耐,阿玛在世时就常夸赞,朕心里更是清楚”。
“前次挫折,非你之过,是南蛮子太过奸猾,仗着火器之利……如今,我大清真是到了悬崖边上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真切的痛苦,“南夏已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他们……他们是要亡我族类,绝我宗祀啊!”。
他话锋一转,又开始打亲情与责任牌,语气变得无比沉重:“咱们兄弟,都是一根藤上的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朕这身子你们也看到了,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咱们自己人再不同心协力,互相猜忌,那才是真正遂了南寇的心愿,将这父汗、还有咱们兄弟们当年浴血拼杀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
“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就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香火,能否保全都未可知啊!”,说到动情处,他眼角甚至泛起了些许湿润,不知是真是假。
他目光扫过多尔衮和多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如今这千斤重担,朕……朕只能托付给你们了,十五弟勇猛善战,是你的臂助。唯有你们兄弟联手,方能稳住这危局”。
然而,温情的话语中,也不忘夹杂着现实的威胁与利诱,显得格外“油腻”:“朕知道,各旗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所以,朕把两黄旗的家底子——那八千真满洲巴牙喇都交给你们!这就是朕的态度!朕信你们!”。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继续道:“此番作战,一切军需,朕让户部倾力供应!战场上,朕给你们全权,生杀予夺,皆由尔等决断!”。
“只要你们能替朕、替大清铲除修罗卫这个心腹大患,稳定后方,便是擎天保驾之功!待朕待朕百年之后,这大清的江山,还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