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愤怒的反击,没有进一步的阻拦,仿佛姜弥这番犀利的言论与悍然的行动,本身又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值得记录的“现象”。
那无形的“镜头”依旧在,但施加在姜弥身上的阻力,却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祂再次回归了一个彻底的旁观者,只是这次的旁观,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计算与审视。
阻碍既去,姜弥目光一凝,再无迟疑!
他掌心那压缩到极致的净化之光并未直接射出,而是随着他意志的引导,那混沌原色的神光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他全部信念的意志之剑,沿着他与绝灭姜弥之间那斩不断的同源联系,悍然闯入了那片被毁灭烈焰焚尽、被绝望与疯狂统治的意识废墟!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毁灭的风暴在其中永无止境地咆哮,纳努克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残破的记忆碎片如同灰烬般飘散,那是被亲手毁灭的文明、被屠戮的生灵、被践踏的美好……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暗红的血色,构成了这片绝望的炼狱。
姜弥的意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坚定地向着废墟的最深处刺去。他无视那些毁灭的幻象与精神的低语,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那个被掩埋的“原点”!
终于,在废墟的最底层,在一片由最深沉痛苦与背叛凝结成的厚重血痂之下,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几乎要彻底熄灭的……悸动。
就是那里!
姜弥的“目光”穿透那层令人窒息的血痂,看到了——一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依旧在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着的……纯净光点。
那是……属于“姜弥”的本真人性!
是即便在纳努克的意志侵蚀、在无尽的杀戮与毁灭中,也未曾被彻底磨灭的,最后一丝对光明的向往,对温暖的记忆,或许……还有一丝连其主人都未曾察觉的、对自身罪业的……愧疚!
“果然……还在!”
姜弥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波澜。他赌对了!
这证明,堕落并非完全不可逆,这个宇宙的“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坚守着最后的人性堡垒!
没有温柔的呼唤,没有耐心的引导。时间紧迫,外部毁灭之力随时可能反扑。
姜弥凝聚起自身那坚不可摧的“守护”信念,将其化作一柄无形的、却重如山岳的信念之锤!
他要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敲醒这沉沦的灵魂!
“醒来!!”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本源、跨越了宇宙界限的震天怒吼,那信念之锤带着姜弥对“可能性”的执着、对“守护”的誓言、对“未来”的期盼,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敲击在了那包裹着纯净光点的厚重血痂之上!
咚——!!!!
如同洪钟大吕在灵魂的最深处炸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一丝微弱清醒的震荡波,以那光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席卷了整个意识废墟!
外界。
被混沌锁链束缚的绝灭姜弥,身体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如同遭受了电击!他眼中那原本稳定燃烧的猩红毁灭烈焰,此刻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盏般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
一丝清晰的、绝不属于毁灭傀儡的困惑与深入骨髓的痛苦神色,第一次取代了纯粹的疯狂,浮现在他那张与姜弥一模一样的脸上!
“呃……啊……”
一声极其沙哑、仿佛锈蚀了万古的、近乎呻吟的音节,从他喉间艰难地挤出。
与此同时,他周身那原本狂暴肆虐、稳定输出的暗红色毁灭之力,如同失去了最核心的支撑,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不稳和衰减的迹象!能量变得紊乱、逸散,甚至偶尔会与那残存的、被污染的其余命途之力发生细微的内耗与冲突!
浮黎的意志依旧在静默地“记录”着,但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在进行着超高速重新评估与计算的波动。
姜弥这个“变量”所展现出的能力与意志,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
净化,已然开始。人性的微光,已在至暗的深渊中,被强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