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股古老、恢弘、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仿佛宇宙基石法则本身在低语的声音,直接在纳努克那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核心中回响起来:
「宇宙,应当均衡。」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性。
万物有兴衰,文明有起落,能量需循环,命途需制衡。过度的生长与过度的毁灭,皆是对均衡的破坏。
纳努克的存在,其带来的毁灭,本身亦是宇宙均衡的一环,但祂试图强行转化一位拥有多元命途的独特存在,打破其内在的平衡,将其推向极致的毁灭一端,这……越界了。
纳努克的意志瞬间做出了回应,那回应同样直接响彻在概念的层面,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宇宙,应当归于终焉!」
均衡?那不过是通往终极死寂过程中的短暂涟漪。万物终将消亡,秩序终将崩坏,存在本身即是最大的不均衡,唯有彻底的、永恒的、涵盖一切的“无”,才是最终的、唯一的“均衡”。
祂的命途,即是这终极真理的践行,任何阻碍终焉到来的“均衡”,本身即是需要被毁灭的对象!
两位星神的意念在无形的层面激烈交锋,并非能量的对撞,而是根本法则与存在理念的冲突。
一方执掌万物的平衡与度量,一方践行存在的终极与虚无。祂们的“对话”超越了语言,是命途本质的直接碰撞,其所激荡起的细微涟漪,足以让感知敏锐的令使心神摇曳。
而随着纳努克目光的移开和意念的被牵制,施加在姜弥精神层面的、那如同整个星系质量般的毁灭意志压迫,骤然减轻了!
姜弥那近乎破碎的意识,如同即将溺毙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但危机并未解除!
那已经被植入他体内的、属于毁灭命途的本源力量,如同最顽固的病毒,依旧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疯狂地散发着毁灭的低语,试图扭曲他的认知,让他主动拥抱终焉。
“滚……出去!”姜弥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的抵抗不再是盲目的挣扎,而是变成了有意识的、艰难的防御战。他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所有对同伴的回忆,所有对故土的眷恋,所有对“终结悲剧”这一目标的坚持,凝聚成一面脆弱却无比坚韧的盾牌,死死守护着自我意识的核心。
毁灭的浪潮一次次拍击着这面意志之盾,试图将其腐蚀、击碎。
幻象中,列车再次崩解,仙舟再次燃烧,苍城同胞在虚无中向他伸出求救的手……每一次冲击都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引诱他放弃抵抗,认同那“毁灭即是解脱”的歪理。
但姜弥死死咬着牙,哪怕意识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他也绝不松动分毫。他否定着毁灭的“仁慈”,坚守着守护的“意义”。
这种在星神伟力下,为了守护自我存在与心中信念而迸发出的、近乎不可能的顽强意志,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燃烧的一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
这簇火苗,以及远处那片刚刚为了“存护”星海预警而悍然直面神威、虽光芒熄灭其志未改的意志……
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坚韧,它们在那足以抹杀一切意义的毁灭浪潮中依旧固守“存在”本身的执着……
悄然间,穿透了星神交锋的意念屏障,跨越了无尽的空间距离,穿入了一片沉凝、厚重、仿佛由无数文明壁垒与亘古誓言构成的领域。
一位存在了不知多少琥珀纪,其意志与存在本身便象征着“坚守”与“存续”的古老存在似乎察觉到了这一存在,那缓慢搏动的意识,微微动了一下。
两道蕴含着“存护”概念的烙印,如同跨越星海的祝福,无声无息地锁定了那两个在毁灭绝境中,依旧闪耀着顽强意志的坐标——
姜弥,与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