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阿禾清减的脸颊,心中一软,语气也缓和下来:“你……头还疼么?”
阿禾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车厢角落里那个小小的铜炉上。
“我们生个火取暖吧。”
“我来。”陈默几乎是抢着说道。
他钻进车厢,空间本就狭小,他高大的身形一进来,更显得逼仄。
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萦绕在鼻端,正是方才那支乌木发簪上沾染的相同气息——从阿禾身上发出来的。
陈默不敢多想,手脚麻利地点燃了火绒,将银丝炭放进手炉。
很快,一丝暖意便在冰冷的车厢里弥散开来。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逃也似地退了出去,重新坐回车辕上,只留下一句:
“你先暖着,有事叫我。”
他需要外面的冷风来吹散心头的烦乱。
然而,夜风却仿佛存心与他作对。
方才还只是呜咽,转瞬间便尖锐起来,卷着碎石和枯叶,狠狠地抽打在院墙上。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冰粒,夹杂着冷雨,变成了冻入骨髓的雨夹雪。
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陈默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忽然,车帘被掀开一角。
“陈大哥,进来。”
“不必,”陈默背对着车厢,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我一个练武之人,不怕这点风寒。”
车帘被完全掀开,阿禾探出身子,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是说,我是你妹妹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哪有兄长在风雪里挨冻,妹妹在车里烤火的道理?进来。”
那声“兄长”像一根针,轻轻扎在陈默心上,让他所有的推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转过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弯腰,钻进了车厢。
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车厢里很暖,也很安静。
炉火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雨雪敲打着车顶,沙沙作响。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那只小小的铜炉。
阿禾垂着眼,看着炉火映在她手背上的光影。
陈默则盯着自己的膝盖,浑身都不自在。
这小小车厢里的奇怪气氛,简直比跟人生死相搏还要难熬。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渐渐变得粘稠。
为了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陈默清了清嗓子,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干涩。
“阿禾……”
阿禾抬起头看他。
“方才那个人,”陈默斟酌着词句,目光不自觉地变得锐利起来,“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你当真,对他没有分毫印象?”
阿禾闻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
“那张脸,我若是见过,绝不会忘。”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是……他的眼睛,让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