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营校场,空气凝滞。
刚刚有三名士兵被打了板子,此刻正在一旁一边上药,一边哀嚎。
队列重新站定。
这一次,没人敢再乱动一下。
所有人腰杆绷得像上了弦的弓,眼神里没了散漫,只剩下被严历逼出来的专注。
“第一队,持矛!”
“第二队,举盾!”
“第三队,弓弩预备!”
口令短促。
老兵下意识绷紧肌肉,动作干脆。
新兵慢了半拍,动作僵硬变形。
“慢了!”教导员的吼声劈头盖脸砸下来,“口令就是催命符。慢了半息,敌人刀就砍你脖子上了。再来!”
“持矛。”
“举盾。”
“弓弩预备。”
这一次,快了些,但依旧凌乱。
“盾,举过头顶,遮住脸,不是让你挡裤裆。”
“矛,端平,枪尖冲前。抖什么抖,没吃饭吗?”
“弓弩手,拉弦用腰力,不是让你挠痒痒。”
教导员的身影在队列中穿行,鞭子般的斥责和粗粝的示范毫不留情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尘土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没人敢喊累。
陈到站在第三队中段。
他端着一张分量不轻的硬弓,手指扣着粗糙的弓弦。
教导员吼“拉弦用腰力”时,他眼神微凝,腰腹核心骤然发力,弓臂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瞬间被拉成饱满的弧形。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顺着紧绷的颈侧滑落,落在尘土里。
他的动作精准,力量内敛。
旁边一个同样拉弓的流民青壮,憋得满脸通红,手臂青筋暴起,弓却只开了不到一半,手臂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教导员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在他弓臂上,往下一压。
那新兵闷哼一声,手臂脱力,弓弦“嘣”地一声弹回。
“腰是死的吗?力都憋在胳膊上,能开几次弓?”
教导员骂完,目光扫过陈到那张稳如磐石的弓,没说话,只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转身走向下一个。
陈到缓缓卸力,松开弓弦。
肩膀被拍的地方,传来一丝火辣。
他垂眼,看着自己因为发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关节。
这弓,比他乡里用的猎弓沉多了,也硬多了。
这练法,看起来平和。实际比他护庄时打熬筋骨的法子狠十倍。
就像最简单的队列。
如果只是偶尔为之,实在轻松得很。可一旦要求坚持不懈,一动不动,不用多久,就要了人老命了。
午后,毒日头晒得地面发烫。
校场中央,立起了几根粗木桩,顶上歪歪扭扭画着人形轮廓。
“练眼,练胆。”教导员指着木桩,“把它当成冲你扑过来的敌人。端稳你的家伙,刺!”
他亲自示范,手中长枪毒蛇般刺出,枪尖精准地钉在木桩“咽喉”位置,入木寸许。
“刺。”
“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