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门,朝阳初升,给古老的城墙镀上一层淡金。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气,那是处决董卓余党留下的痕迹。
曹操一身深青色便服,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目光扫过刘骏身后的队伍。
一千人。
人数不多,但军容整肃得令人侧目。
士兵们甲胄擦得锃亮,长矛如林,腰刀佩挂整齐。
这支给人一股子怪异感的队伍——队列森严,行进间只有沉闷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的轻响。
曹操有点惊讶,没想到,兵竟然真被刘骏的邪法练成了。
这伙人浑身透着一股精悍的气息,虽少了几分血气,但不可否认,他们已经是一支精兵!
车队中后方,几十辆包裹严实的大车夹杂其中,上面满载着粮秣、军械,还有刘骏从郿坞分得的那份泼天富贵。
队伍中间,更有上百辆简陋的骡车、牛车,上面坐着老弱妇孺,那是刘骏麾下士卒的家眷。
他离京,竟把根也要带走!
车队上的旗帜是淮安亭侯府的护卫旗号,但一千多号人,兵甲武装到牙齿,还有几百战马随行。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能随时拉上战场的精锐。
名为家仆,实为军士!这是将朝廷法令视若无物啊。
曹操眼中有赞赏、有惊讶、还有忌惮。
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思竟如此深沉,手段如此果决,胆子还特别大!假以时日,该不会……
他摇摇头,甩掉莫名其妙的心思,轻轻一磕马腹,黑马踱到刘骏马侧。
“仲远,”曹操的声音压得很低,“真欲东赴淮安?”
他摇摇头,推心置腹道,
“那地方临海,荒僻贫瘠,非立业之基啊。兖州虽处四战之地,然中原腹心,四通八达,豪杰云集,钱粮丰沛。
操不才,尚能站稳脚跟。何不与操同行?彼此扶持,共谋大事,岂不强过独自在苦寒中挣扎?”
阳光照在刘骏脸上。
他勒住马缰,对着曹操抱拳一笑:“多谢曹公厚爱,骏感激不尽。然,某既受封淮安,食君之禄,自当赴任尽责,为国尽忠。”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苍茫的天空,
“况且,骏生性散漫,受不得太多拘束。跟在曹公麾下,恐辜负公之期许,反成拖累。他日曹公若有用得着骏之处,但凭一纸书信,骏纵在千里之外,也必星夜兼程,竭力相助!”
话说得漂亮,滴水不漏。但拒绝之心,坚如磐石。
曹操听懂了刘骏的潜台词:跟着你曹操,再强也是你曹孟德的手下。我刘骏,要自己打一片天地!哪怕那片天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
他深深地看了刘骏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刘骏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片刻,曹操脸上浮起一丝淡笑,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如此……仲远保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曹公保重!”
刘骏拱手。
“驾!”
曹操低喝一声,一夹马腹。
乌骓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带着几名护卫,卷起一路烟尘,向着曹操大军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几人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刘骏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巍峨的长安城。
高耸的城墙在朝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城楼上,似乎还能看到吕布那猩红的身影在晃动。
王允、吕布……你们亲手点燃的火药桶,快要炸了,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