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山林,在最近的城镇寻了间客栈落脚。
虽忧心柳青未醒,但奔波整日早已饥肠辘辘,还是叫了满桌菜肴。
席间柳暗香静坐我身侧,不言不语,却将递来的酒盏尽数挡下。
我看着那澄澈酒液,馋得牙痒,凑近她耳边软声商量:“师姐,我就尝一点……”
话音未落便趁机抢过酒杯猛灌,后来更是与陈世安拼起酒来。最后记忆戛然而止,连如何回的客房都毫无印象。
“夫人,你今日真好看……”我醉眼朦胧地望着柳暗香,含糊嘟囔着,顺势咬上她微凉的耳垂。
她身子一僵,原本要推开我的手举到半空,垂眸见我这般迷糊乖顺的模样,终究没忍心发力。
“谁让你喝那么多。”
她轻声责备,那欲拒还迎的姿态却让我心尖更痒。我嬉笑着又要凑近,她无奈地抬手捏住我鼻子。
呼吸受阻,我立刻软声讨饶:“夫人~”整个人黏糊糊地埋进她怀里。
她终于松手,清冽的冷梅香自身前传来,抚平了我躁动的心绪。
下一瞬,她忽然俯身,微凉的手扣住我的后颈,带着几分急促封住了我的唇。
清晨,我揉着刺痛的额角坐起身,只见柳暗香正背对着我坐在镜前,执梳的手腕在熹微中划出清冷的弧线。
“师姐?”我茫然开口,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你怎么在这……昨晚是你扶我回来的?”
零碎的记忆逐渐拼凑,却停留在昨晚喝的酒,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我趿鞋下榻,走到她身后接过木梳,指尖穿过她流水般的长发。
铜镜映出她清丽的面容,我凝视着她眼角那点浅痣,忽然怔住——
若那幻境中的十年,映射的是我心底最深的渴望。
那我此刻指尖的轻颤,胸口的悸动,是否早已给出了答案?
“怎么了?”
她抬眸,透过镜面与我对视。
“没什么……”我喉结微动,将翻涌的心绪压回心底,梳发的动作却愈发轻柔,“我们去天峰寺吧。”
“就我们两个人。”
去求一个答案。
去看看我们之间,究竟系着怎样的因果。
晨光里,她的应答如一片雪花落在湖面。
“好。”
没有追问缘由,没有半分迟疑。
仿佛我要去的是天涯海角,她也会这般平静地应我。
铜镜中,我看见自己指尖无意识地蜷紧了她的一缕发丝。
她只是静静看着,任由那点微痛停留在发梢。
当日,我向弘悲仔细问了天峰寺的方位,便与陈世安一行人作别。
“当真不与我们同行了?”
陈世安摇着折扇,难掩讶异。他的目光在我与柳暗香之间转了转,欲言又止。
“只是去天峰寺一趟,日后自有重逢之时。”我笑着拱手。
正要与柳暗香动身,我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叫住弘悲:
“弘悲师父,此前途径枯骨林外那片荒林时,偶见一座破败庙宇,此前不知供奉何方神明。”
“庙中有个执念未散的孩童亡魂,徘徊不去……不知师父可否代为其超度?”
弘悲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般请求。
他沉吟片刻,合十道:“阿弥陀佛。既如此,小僧定当尽力。只是修为有限,成败难料。日后若有缘再见,必当告知施主结果。”
“好!弘悲师父果然慈悲为怀!”
我朗声笑道,随即想起什么,忙唤来店小二,打包了好些吃食塞给弘悲。“这些给那孩子带着路上吃。”
弘悲看着油纸包中透出的荤腥,面露难色,但想到是给亡魂的供奉,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