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香今日依旧准时出现在我院中,那本厚重的《玄天宗规》已经讲完了近半。
当然,从我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来看,真正记住的其实没几句。
烛火摇曳,映着她清冷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我看着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只有她声音的寂静:“师姐。”
她闻声停下,抬眸看我,眼中带着询问。
“师姐。”我忽然又开口叫她。“明日,休沐结束,我们便要开始正式上课了。”
柳暗香正准备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她抬起眼,有些茫然地问道:“你们的课程……是何时结束?”
我顺势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歪着头看她,脸上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反问道:
“咦?师姐你不知道吗?还是说……师姐你不用跟我们一样上课?”
柳暗香被我问得沉默了一下。烛火在她清冷的眸子里跳跃,映出一种与世隔绝般的疏离。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我比你们……入门都要早许多。该修的课程,早已修完了。”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平淡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某种更深的东西。
我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柳暗香几乎没有犹豫,平淡答道:“会来。”
我紧跟着追问:“那后天呢?晚上你还会来吗?”
“会来。”
“那……等这本宗规全都学完了呢?你还会来吗?”
柳暗香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问得如此直白。
她沉吟了片刻,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垂下,避开了我灼热的视线,才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些许:
“……不会。”
果然如此。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果然呢……师姐就这么着急,等着教完,就立刻跟我撇清所有关系吗?”
柳暗香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冷硬而疏离,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之间,本就无任何关系。”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刚想叹气,她却忽然开口,声音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捕捉的困惑。
“我素来……独居于寒松峰,不与他人往来。”
她顿了顿,那双冰眸终于直视着我,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却带着真切的疑问。
“你为何……偏偏要来招惹我?”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怔住了。
我顿了顿,收敛起脸上所有玩笑的神色,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那师姐一个人,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孤单呢?”
我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语气带着笃定的承诺:“所以师姐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才行啊。”
说着,我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微凉的手腕。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挣脱。
我低下头,用指尖在她温凉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一笔一划,写得缓慢而清晰。
“我叫白、重、九。”我一字一顿,抬头望进她有些失措的眼底,“重山叠嶂的重,九重天的九。师姐记住了吗?”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微微瑟缩了一下,像是被那触感烫到。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掌心,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如同叹息般跟着念了一声:
“……白重九。”
“对咯~”
我立刻笑逐颜开,趁着她还在发愣,飞快地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纸包饴糖,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刚刚被我写过名字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