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孽龙的残骸堆积如山,滚烫的金属表面依旧跳跃着细碎的紫色电蛇,发出“滋啦”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熔融金属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星辰尘埃烧焦后的奇异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裂谷底部一片狼藉。临时堡垒的防御符文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裂痕。星辰殿的百名核心弟子伤亡惨重,呻吟声、急促的施法疗伤声、搬运同伴遗体的沉重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压抑而悲壮。星衍真人与六位长老盘膝坐在相对平整的金属残骸上,面色苍白如金纸,周身星力波动紊乱,正竭力调息,压制着强行催动周天星辰图带来的严重反噬,淡金色的星元之血从他们嘴角不断渗出,滴落在焦黑的金属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叶孤城拄着他那把遍布细密缺口、灵光黯淡的长剑,雪白的衣袍上溅满了暗红的污迹和灼烧的焦痕,他闭目凝神,锋锐的剑意内敛,如同归鞘的古剑,默默恢复着消耗巨大的剑元。诸葛流云则瘫坐在一堆报废的无人机残骸旁,双手缠着渗血的绷带,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道流淌着冰冷二进制的星门,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巨大损失的痛惜。
唯有赵亮,站在星骸孽龙那如同小山般隆起的核心残骸顶端。他呼吸悠长,每一次吸气,都引动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和尚未完全散逸的精纯星力,如同长鲸吸水般纳入体内,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红润。元婴后期的强大恢复力在此刻展露无遗。他手中握着三枚拳头大小、温润如玉的晶体碎片。
这正是从星骸孽龙湮灭的核心处析出的纯净星核碎片!
碎片呈现深邃的幽蓝色,内部仿佛封存着微缩的旋转星云,散发出磅礴而温和的古老星辰本源之力。奇异的是,碎片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天然烙印般的紫金色雷纹!这些雷纹正是赵亮那蕴含天罚之力的“裁决之矛”留下的印记。它们不仅没有破坏星核的纯净,反而像是一道道天然的封印和净化之锁,将碎片内可能残留的最后一丝孽龙暴虐意志彻底磨灭,使其变得无比稳定、温顺。
“亮哥!”姜雨彤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和樊晴互相搀扶着飞落到赵亮身边,两人气息虚浮,刚才合力催动“阴阳碎星矛”几乎抽干了她们的灵力。姜雨彤的目光落在赵亮手中的星核碎片上,感受着其中精纯浩瀚的星辰本源,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好精纯的星核本源!而且……这雷纹?”
“裁决之矛的副产品,”赵亮将其中一枚碎片递给姜雨彤,又将另一枚递给樊晴,“带着,关键时刻能补充星辰灵力,里面的雷劫气息对阴邪之物也有克制。”最后一枚,他小心地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深处。他目光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和疲惫的众人,声音沉稳地传遍裂谷:“收集所有有价值的残骸,尤其是孽龙核心区域的金属样本和能量脉络碎片!重伤员即刻送回堡垒救治,轻伤员就地休整,服用丹药恢复!诸葛,重新架设通讯中继和空间稳定锚点,确保退路稳固!星衍殿主,诸位长老,请尽快调息,前方之路,仍需仰仗星辰之力!”
他的指令清晰而高效,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混乱的场面迅速恢复秩序。幸存的天机商会技术修士和星辰殿弟子立刻行动起来。
就在众人忙碌休整之际,一直闭目调息的星衍真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并未完全恢复,眼中血丝未退,但此刻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那道宏伟星门!不止是他,姜雨彤、樊晴,以及几位对星辰之力感知敏锐的长老,也同时色变!
“星门能量…在衰减!”姜雨彤失声道。
只见那道流淌着二进制星光瀑布的宏伟星门,边缘处几道细微的黑色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蔓延!构成门体的幽蓝与银白光线,流淌的速度也似乎滞涩了一丝,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门后那深邃旋转的星海漩涡,旋转的韵律也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紊乱,通道深处传来的那种浩瀚、古老、寂寥的星辰气息,正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
“是守护兽湮灭的反噬?还是星门本身能量供给出了问题?”樊晴立刻看向手中的能量监测罗盘,指针疯狂跳动,指向一个极其危险的阈值边缘,“能量读数极不稳定!通道随时可能崩溃或彻底关闭!”
星衍真人挣扎着站起,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归墟星门维系不易!此番强行开启又被孽龙冲击,又被我等阵法封镇,又被赵小友惊天一击贯穿通道……其结构已至极限!若此时关闭,再想开启,不知要耗费何等代价,甚至可能永远失去坐标!”
时间不等人!
赵亮眼中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放弃所有重型设备!所有能行动之人,带上必要补给和核心样本,立刻穿越星门!快!”
命令如山!刚刚经历血战、身心俱疲的众人,爆发出惊人的执行力。重伤员被迅速转移回堡垒。还能行动的修士,无论是青云宗、天机商会还是星辰殿,纷纷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武器、丹药和最重要的孽龙核心残骸样本,化作一道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道光芒开始明灭不定的星门!
赵亮一马当先,与气息稍稳的星衍真人、叶孤城、姜雨彤、樊晴以及三位状态稍好的星辰殿长老一同,率先没入那流淌着“0”与“1”光符的星光瀑布之中!
就在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星门内的刹那——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仿佛宇宙晶壁碎裂的巨响从星门本体传来!边缘的黑色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门框!流淌的二进制星光瀑布如同断电的灯带,光芒急剧黯淡、闪烁,最终彻底熄灭!那深邃旋转的星海漩涡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漆黑奇点,旋即彻底消失!
轰隆!
失去了能量支撑的宏伟星门,如同风化的沙雕,从边缘开始寸寸崩解、湮灭,化作漫天飘散的星屑尘埃,最终只留下裂谷底部一个巨大而空荡的焦黑印记,以及远处堡垒中诸葛流云绝望的嘶喊:“星门信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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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星门的感觉,并非空间传送的撕裂感,更像是一种……被分解成最基础的信息流,在一条由纯粹星辰算法构筑的冰冷数据通道中高速传输。
冰冷!死寂!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无穷无尽的、由幽蓝与银白“0”和“1”构成的光符洪流,如同宇宙的源代码,在身边呼啸而过,编织成无法理解的复杂结构。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令人窒息的孤寂感包裹着每一个人。若非赵亮提前以精纯灵力护住众人神魂,修为稍弱者恐怕瞬间就会迷失在这信息的洪流中,意识被冲刷成空白。
不知过了千分之一秒,还是一个世纪。
“啵”的一声轻响。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包裹周身的冰冷数据流骤然消失。脚踏实地(或者说,踏空而立)的感觉回归。
然后,是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的死寂。
以及,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破败与荒凉。
众人悬浮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虚空之中。
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深沉、粘稠、仿佛凝固了万古的漆黑天幕。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某种被彻底污染、失去了所有光芒的宇宙背景。脚下,亦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黑暗背景上,悬浮着……一片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废墟!
那是一个破碎的环!
一个由难以想象的星辰金属构筑而成的、断裂成数截的宏伟巨环!每一截断裂的环体,都如同蜿蜒扭曲的山脉,其规模之大,足以让凡人国度在其阴影下如同尘埃!环体表面覆盖着厚重、斑驳、布满撞击坑和能量灼烧痕迹的金属装甲。装甲的缝隙间,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如同丑陋的疤痕,触目惊心。无数巨大如山峰的金属结构从环体上扭曲地刺出,有的像是折断的巨炮炮管,有的像是撕裂的船帆骨架,更多的则是无法理解的、扭曲狰狞的造物残骸。
在破碎巨环的周围,更漂浮着难以计数的碎片。有如同岛屿般大小的战舰残骸,引擎部位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熔融痕迹;有断裂的、流淌着冻结能量液的巨型管道,如同宇宙巨兽的冰冷肠子;有崩碎的、表面铭刻着模糊星辰符文的巨大平台;甚至还有一些形态怪异、如同放大了亿万倍昆虫甲壳或节肢的金属结构……所有这些残骸,都无声地悬浮在冰冷的虚空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宇宙尘埃,散发着亿万载时光流逝后的腐朽与寂灭气息。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只有绝对的死寂,和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废墟巨构,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湮灭星辰的浩劫。
“这……这就是……星垣?”一位星辰殿长老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望着那断裂的星辰巨环,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眼中充满了信仰崩塌的痛苦。
星衍真人悬浮在最前方,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同于长老的绝望,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当他看到巨环断裂处那参差不齐、明显带着巨大外力撕裂而非自然衰败的痕迹时;当他看到某些战舰残骸上残留的、并非星辰殿制式的、带着狰狞锯齿和亵渎符文的撞击凹痕时;当他感受到这片空间中残留的、那与星骸孽龙同源的、充满了毁灭与憎恨的暴虐意志时……他眼中的痛苦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不!”星衍真人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刻骨的悲愤与仇恨,在这死寂的虚空中炸响,“这不是衰败!这是屠杀!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