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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时间锈蚀(2 / 2)

一秀落寞道:“可是你看看我,如今没有达摩棍,只怕要留你一人对抗天劫。”

铁忌回头看向狄鹰逃跑的方向,见他已溜得不见影踪,“狄鹰已经走了,咱们还要再装下去吗?”

一秀笑道:“演戏只为了给狄鹰看,如今他不在,的确已不需要再装下去,两个月前我亲手杀死钟繇,命中带天雷无可厚非,可是今夜又有雷劫加身,却是何道理?”

铁忌紧盯头顶的天雷,闷声阵阵,冷风扑面。他忧虑道:“好像天也要塌下来一般,我只怕你孤身难支。”

一秀却毫无惧色,坦然道:“三年前的我已经到了樊陇城,咱们已经碰面,命中的大敌也要出现,今夜我姑且搏上一搏,希冀能够重现辉煌。”

“置诸死地,很危险。”

一秀忽然转过头,眼神真挚且温暖,他勾起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阙晚空,你是我一生中如今唯一信任的兄弟,我的命就交给你了,地藏与地狱打了个三年轮回的赌,只怕她已经输了,可地狱已没有存在的理由,今夜我要么死,要么重回巅峰,咱们布的这个局切勿因为我的死而中止,你仍旧要心怀苍生,继续走完你要走的路。”

铁忌将他的刀插入沙土之下,继而又抱起他的乖女儿,道:“我的刀就在这里,我的人也在这里,你且去一战,阙某始终在等你。”

一秀十分开心地笑起来,“你的刀被我珍藏于素心亭中,没了刀的阙晚空,就好像没了达摩棍的一秀,可是今夜我要在你面前耍弄一番,叫你瞧瞧我的手段。”

铁忌也开心地笑起来,低头在他的女儿额头轻吻,低声道:“阙某拭目以待。”

一秀转而面朝当空惊雷,气势陡变。

据此三万里外的通天高山,有个令妖魔鬼怪心惊胆寒的名字。

众神山。

山顶设开天坛,坛上整齐摆放一十六具硕大棺椁,棺椁纹有各式图络,其中一具绘有万龙俯仰的黑色巨棺剧烈震动,继而惹来这偌大一座众神山也摇动不止,山底建有恢弘的天子门办案府邸,闻知山顶动荡,数名黑衣裁决齐动,身后划动万千雷电,一路劈里啪啦向山顶飞奔。

待几人来到,已见那黑棺冲天而起,纵使数人联手阻截,仍旧未曾留下黑棺。

就在这一个黑夜,高天之上黑棺破空,周遭有万龙腾飞,棺椁之内有隐隐动静,仿佛有人要推那棺盖,这推棺的动静起初极轻微,待行至八千里时,已起了惊天动地的气势,再行不过两千里,棺盖砰然起飞,自棺椁内冲天飞出一群黑鸟,鸟群拱卫一根质地普通的木棍,万龙在前开道,一路横冲直撞紧逼西疆瀚海。

一秀向天招手,低喝一声“穿心索”,也不知他使的何种法门,一条铁索凭空突现,眨眼穿透他的心胸,也就在这一刹那,万龙裹挟黑棺来到,黑鸟护着达摩棍俯冲,一秀濒死之际握住了他的棍子。

他握着达摩棍倒了下去,万龙重又融入棺材纹理之上,棺材没了万龙加持,直直坠向地面,恰巧将倒地不起的一秀扣在棺内。

巨大的撞击激起漫天黄沙,铁忌护着他的小女儿撤离,刀仍旧还在原地。

那把刀,已不仅仅是一把刀,更是一个承诺,一个将生死两付的信物。

他要让一秀知道,看到这把刀,就知道阙晚空一定就在,无论他生死,阙晚空都一定会走下去。

去走那一条一往无前的路。

纪元948年,一代祸国妖僧篡位登基,同年底,在一场叛国政变中被拉下帝位,世人皆传妖僧洗心革面,皈依素心亭潜心佛法,却不知早在那一年的深秋,在那个黄昏之中,一代妖僧早已身死在那场宫廷政变当中。

紧那罗疾步奔行在禁宫廊道中,只为了救下他的师哥。

王朝中兴之主楚渭高骑大马,踩踏尸骸累骨进入寝宫,僧辞已被精兵控制,遍体鳞伤。楚渭勒停健马,马蹄之下,就是那曾经风光无两如今却只得做阶下囚的僧帝。

他二人相视无言,最终楚渭只留下一句话,却叫僧辞不得不赴死,等到紧那罗赶入寝宫,所见是僧辞自缢后的尸身,尸体尚且温热,想来不过死去片刻。

紧那罗悔恨于自己来迟,抱着他的师哥痛哭,泪眼婆娑中环视这深宫禁殿,口中喃喃:“师哥,咱们要回家了。”

或许对于僧辞而言,他自己始终是个漂泊无依的游子,从七岁那年离家至今,就从未有家。

只有心安处才是家。

何处心安?

紧那罗想,一定就是素心亭。

深秋萧索,他二人乘着枯黄落叶登上回去的车,一骑绝尘中远离了宫墙喧嚣,也逃离了纷扰与红尘。

经过半月颠簸,他们终于回到了素心亭,僧辞尸身虽不至腐烂,却也散出阵阵腐味,回到素心亭正是清晨,诸多弟子吃过早饭,不及下地劳作,纷纷聚集山门处,瞧着一代传奇的素心亭高僧回山,紧那罗眼睛仍哭得红肿,静默无言地背着他的师哥登阶进寺,穿过大雄宝殿,经过三佛殿,来到后院禅堂,面见他的老师父荣枯禅师。

数日时间已过,众弟子不知在小小禅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等紧那罗再现身之时,身旁就站立着他的僧辞师兄,再瞧这位高大伟岸的僧人,顾盼自雄,丝毫不像几日前被紧那罗背上山的已死之人。

众僧顿呼奇哉怪也。

更怪的事情是,就在这一日,老住持荣枯禅师卸任素心亭住持一职,改由僧辞继任。

......

回忆一番就此作罢,玄武桃花摇晃着他的桃枝,虽看似漫不经心,却难掩激动心绪,“照你这么说,僧辞是被起死回生了?”

楚悦皱眉道:“世间当真有这等逆天的事情?”

玄武桃花瞟着青脸佛,道:“这件事情你要问青大哥,他是切实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懂的可比咱们多。”

诸人视线聚焦青脸佛,青脸佛道:“世上没有可起死回生的事情。”

一秀蹲下身,面色十分痛苦,他道:“除了我的师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师哥早已死了,早在那个秋天的王都之内,他就已经死了。”

玄武桃花愕然道:“莫非不是起死回生?”

一秀道:“不是。那如今的僧辞只是他的一缕执念,他的存在只是挑起素心亭的担子,幕后仍旧由我的师父来操纵,他虽然仍是我的师哥,可归根结底却早已经不是了。”

玄武桃花瞬间黯然,青脸佛道:“若有朝一日我打上素心亭,纵使屠尽你满门僧众,也唯独要对他网开一面。”

玄武桃花嗤笑道:“这有何意义?”

青脸佛叹气道:“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本就没有起死回生的事情,能够留个念想已是天大的幸事。”

楚悦也禁不住笑起来,道:“这是我头一次在一个恶贯满盈的恶魔口中听到这样的感慨。”

青脸佛道:“有句话紧那罗一定也听过,杀一人,手上已是鲜血,杀十人百人仍旧手上沾血,同理,杀鸡杀猪杀牛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杀人,你杀鸡,大同小异而已。”

楚悦道:“这岂不是偷换概念?”

青脸佛温和笑道:“哪怕你不杀鸡不杀猪不杀牛,可你仍旧要吃鸡肉吃猪肉吃牛肉,若说偷换概念,不过是你诡辩的借口。”

楚悦别过头,不再理他,玄武桃花初听世间有起死回生的奇事,心中难免激动,若当真有此等高深法门,那他苦心要复活的人岂不也多了几分复苏的可能?可又闻僧辞不过一缕执念,青脸佛也言之凿凿世上并无起死回生术,又令他的信心备受打击,不再言语,出了房门,独自望着夜空出神。

青脸佛道:“这小子似乎有求于你,可又被你打消了念头,人生在世,有点执念是好事,可太过执着也不好。”

他这话既像对玄武桃花所讲,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说?

那股复活挚爱的执念已纠缠了千年,使他痛苦不堪。

一秀抚摸念珠,附和道:“凡俗世人,寿命不过百年,执念也称不上执念,反倒是咱们这般人,动辄千百年,没个执念,就当真要清心寡欲了。”

青脸佛见楚悦呆呆愣愣地不言语,发问道:“小姑娘,你也有执念么?”

楚悦摇头道:“但凡有一点心事也愁死个人,我可不愿意自找苦吃。”

“想法不错。”青脸佛坐下道,“近来阙晚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小和尚没有心情管一管?”

一秀道:“你对阙晚空的了解不多,他这一生也不知遇见了多少大风大浪,这一点小波澜丝毫影响不了他,我想,不出半个月他就能为咱们展现一条最明朗的前路。”

“前路......难怪你们要称他为先驱者,他要做的事或许也正是最危险的。”

先驱者阙晚空,救世者范无涯,候补救世者际流踪,殿后者一秀,四人分工极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