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个字,被他念得格外低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恐怖。
他没有描述过程,没有细节,只有结果和原因。
但这模糊的、指向某种超自然力量的解释,恰恰最符合村民们的想象,也最能激发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惊了山神!触怒了东西!
人群一阵骚动,压抑的惊呼和抽泣声响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骇然。
村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也问不出下一个问题。他甚至不敢再去深究,眼前这个能从“山神”或“东西”的震怒下独自生还的孩子,究竟还是不是人。
“粮食。”那孩子再次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将话题拉回了最初,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
村长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有,有规矩……你,你等着……”
他转身,几乎是踉跄着朝院里走去,声音发颤地吩咐躲在屋里偷听的老婆子:“快!快去量……量半斗米,不,一斗!再拿些腌菜……快些!”
他现在只想尽快打发走这个“东西”,越远越好。
很快,村长的老婆子战战兢兢地提着一个粗布口袋和一个陶罐出来,远远地放在门槛内,不敢靠近门口的孩子。
孩子走上前,默默弯腰,拎起那袋不算沉但足以救急的米,拿起那个陶罐。他没有道谢,甚至没有再看村长一眼,转身朝着来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小小的身影提着对他而言略显沉重的米袋和陶罐,步伐却异常稳定。
他所过之处,村民们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惊恐地退向道路两旁,目光躲闪,无人敢直视,更无人敢上前搭话。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破旧院门的后面,沉重的寂静才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无法抑制的恐惧的喧嚣。
“惊了山神……”
“王癞子他们都死了……”
“就他一个回来了……”
“那肯定不是小石头了!是山里的东西借了他的身子!”
流言如同野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村落,带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浓重的疑云与恐惧。
而那扇重新关上的院门内,小小的身影将米袋和陶罐放下,走到水缸边,用破瓢舀起一点积水,慢慢喝了一口。
黑沉沉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知道,粮食拿到了。
但更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