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德比这个西装暴徒的黑帮，还是败在了自己这个军装商人的手下。
康纳斯是这么得意洋洋地认为的，尽管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缓缓回道。
“那就得看，你们愿意做到哪一步了，老兄。”
虽然康纳斯被授予的谈判权限不多，答应不了德比这边一些太高的要求条件。
但这并不影响兴趣使然的康纳斯，先探一探德比这边的底，看看能不能从这位跟自己平级的前政府军中校口中，尽可能抠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给老牙那边更好的交差，最后才能有脸提要求，想办法把自己弄到俄罗斯去过逍遥日子。
也由此可见，康纳斯这人的精神内核，其实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无论他的关系网多么混乱、背景多么复杂，最后都能汇聚到同一个点上——极致的个人利益。
“我啊，人生中最开始的儿时记忆，就已经流亡他国了。老爸是个整天不归，说以挣钱为重的商人；老妈是个整天抱怨家里没男人，要出去找乐子的‘永远十八岁少女’。”
“没有国与家的观念，我从那时候起就知道，我其实是个不被任何人所需要的家伙，不过是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可怜鬼罢了。”
“我开始寻找任何能让我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感受到愉悦和快活的事与物，从很小的时候起，这就成了我活下去的意义，大概是吧。”
“起初是玩虫子、捉青蛙，后来是去抢别人的钱、偷别人口袋里任何值钱的东西。”
“当然，我从来不知道缺钱花的滋味是怎样的，我只是寻求那一瞬间的快感而已，寻求被我抢走钱人那痛苦的表情，被我偷走钱包人那要么难过、要么大骂倒霉时，由视觉带给我的那一瞬间满足感。”
“我所学习的知识告诉我这么做是不对的，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沉迷于这一瞬的快感，再也无法割舍了。”
“直到后来，直到我表面顺从地遵照我那不顾家老爹的安排，先上大学再读军校，最后以别人眼里的高材生身份进入军队时，那时我才明白了，原来我一直苦苦寻觅的更强烈刺激和快感就在这里。”
“在于我利用我所拥有的权利，去做那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生意。每当离经叛道、被法理和道义所不允的交易所得到手之时，不知为什么，那就是我最有存在感、最有意义，最有愉悦和满足感的时候。”
如果硬要康纳斯，做一番贴切的自我介绍的话，那如上这般便是了。
德比不久前的暗自吐槽说对了一件事——康纳斯确实是个不同于正常人的怪胎，光是这种扭曲到足以养成变态狂的成长经历就足以证明。
如今的康纳斯是致力于追求金钱，但也不止是金钱。
或者说金钱本身只是次要的，用非正常所得的手段把金钱搞到手时，那只有短短一瞬间的快感，才是康纳斯最为看重的东西。
“这个怪胎，越是艰难的谈判交涉，就越是能勾起他的期待感，在得手那一瞬间的满足感就会越强。”
“他现在应该在期待着吧，期待着我对他低头妥协的最终一刻，让他达到极致的快感巅峰。”
揣测着康纳斯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状态的德比久久不语，倒是把迟迟等不到回答的康纳斯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至少得开口说话，德比老兄，而不是坐在这里跟我摆肉头阵，一言不发只会浪费时间。”
意识到再一声不吭也没有意义，就算现在再怎么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得跟康纳斯这个心理畸形的家伙把话说明白。
重新收拾好思绪的德比这就说道。
“原则上，我们‘热情’组织，能够做到你刚才要求的那几点。”
“但是，哪怕是暗中行动，和博军发生武装交火，这也绝非易事。博纳特现在就像一头伤痕累累又被逼入绝境的狮子，他还有的是最后一搏的力量，这种时候一旦让他觉得你是有威胁的，那就等着被往死里咬吧。”
“我们‘热情’组织，虽然原本打不算和博纳特发生什么大的冲突，只想安稳地等待这波狂潮过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会暗中收集情报，我们组织可是一直都很清楚博纳特的最新动态的。”
“所以，我们需要相当强力的援助才能展开行动。我可不是说几条破枪和子弹就把人打发了的那种援助，你我都是正经的高级军官出身，康纳斯，你知道我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难题了，是吗？
暗自叹了口气的康纳斯内心暗暗叫苦。
要说德比这人最难对付的，并不是其无恶不作的黑帮属性，而是这家伙并非一般的地痞流氓出身，不光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且还是高级指挥官，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糊弄一般的地痞流氓、黑帮喽啰，康纳斯还可以像德比说的那样，随便许诺几条破枪几箱子弹对付过去。
但对德比，这家伙不但会狮子大开口，而且会“精准点餐”，专挑那些又好又贵还难满足的东西提要求。
“呼——”
手头谈判权限有限的康纳斯，无法直接一口答应什么，思来想去只能先探探口风再说。
“你所说的大概是某些高级的武器装备，我觉得是这样。”
“那不妨说说看吧，德比老兄。”
“归根结底，你们才是执行者，是负责干活儿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干活工具、什么样的工具用起来趁手，你们自己应当是最熟悉的，不是吗？”
稳妥起见决定以静制动，难免好奇的康纳斯倒是想看看，德比究竟会提出怎样让人眼前一黑的过分要求。
但让康纳斯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面前的德比接下来，居然不再是口头对话。
而是默默撩开西装的内衬，从中取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清单，一言不发地递了过来示意康纳斯上上眼。
“难道说——”
有那么一瞬间，数不清自己究竟做过多少次勾兑生意，也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和德比面对面交涉的康纳斯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非常不妙的感觉。
就好比是大自然天灾到来前的最后时刻，动物们会有科学难以解释的提前察觉，而表现得惊慌失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