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总之就这样，你不必问我说话是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自打从未来科技集中营逃出来后，我自己都他妈不确定了。”
“......”
闻言的杜克依旧没有直接回话，再度陷入了安静的思考。
望着已经被风吹散云层后的闪耀夜空，已经许久都没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欣赏夜景。
记得上一次干这事时，还扛着上尉军衔怀抱女儿呢，就算是杜克也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回忆过去。
“如果以后有安安稳稳回归生活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啊？我？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很麻烦的。”
嘴上虽然如此敷衍着的“琥珀眼”转头一看，却又看到了杜克那一本正经说事的表情，不得不收起了方才的散漫。
稍事思考后，这才一脸平静而又认真地回道。
“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臭名昭著问题儿童’，从小就喜欢用石子砸别人家的窗户玻璃，还砸得贼准又以此为荣，后来发展到用弹弓，更加肆无忌惮。”
“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我喜欢恶作剧，我也并不在意别人家被我砸了窗户玻璃的时候感受如何。”
“我当时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当我砸中了而且还砸得又远又准，那些无论我认不认识的孩子们围在我身边，兴奋地手舞足蹈，夸我真厉害的时候。”
“这就是原因，这就是童年的我唯一能从周围人身上获得的认同，与小小的幸福。”
“在孤儿院里，我被嘲讽为‘矮子’、‘坏种’；在学校里，老师把我当问题儿童区别对待，同学们也最爱在放学后把我逼到墙角霸凌。”
“我其实非常渴望别人的——爱，应该是这种东西吧，反正就是感情类似的，我也不好说。”
“哪怕是跟我一起玩、叫我的名字，甚至只是陪我一起走走散散步，让我感觉到我是被人在乎的，我就会非常满足，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后来我听说，这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地方，你去了以后会天天被人大声喊你的名字，会被强制性地要求需要别人和被别人需要，如果你表现出色甚至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同、夸赞，甚至是把你当成英雄和榜样，天天都有人会陪你说话。”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想说的话还不少的“琥珀眼”稍有一顿。
似乎是在回想过去的细节，也可能只是在默默感慨些什么，倒也没持续太久，很快便眼中有神地继续道。
“我当时在想，啊，这种地方简直是我的天堂。”
“我幻想过如果我也有爸爸妈妈，并和他们在一起的话，那我会有多幸福。”
“但那时的我觉得，恐怕那想象，还没有去这种地方幸福。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我以后一定要不惜一切地去到这里，就像书里说的亚历山大大帝无比想看到世界尽头之海一样，我敢说我那时候的情绪和他一样强烈。”
“呵——有趣。”
倒是头一次听“琥珀眼”讲起小时候的故事，听得饶有兴致也大概猜到了答案的杜克笑着问道。
“那你最后去到那样的‘天堂之地’了吗？”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穿上了军装？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原来是有才能的类型。”
笑得更开心了的“琥珀眼”从兜里掏出口香糖，自己一块、甩给杜克一块，刚一塞进嘴里就又笑了起来。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我的第一位射击教官跟我说‘小子，你应该从小就去拿一把.45射击别人家的窗户，因为那样你的枪法会比现在更好，而不是用石子和弹弓’的时候，我他妈简直惊呆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有能教导我、比我年长的人，这么认可我的才能！认可它出类拔萃、远超常人！”
“我其实不在乎什么军人的荣誉和信仰，打小时候起也对参军报国一类的情怀不感冒。”
“但只有这种认同感，这种被人夸赞、需要，甚至把我当成榜样介绍给其他人时，那种一瞬间的愉悦和欣喜，哪怕只有一瞬间。”
“天哪，我爱死这种感觉了！仿佛就是为此而生的一样。”
“我曾以为我会仅仅因为这个，就一辈子留在军队吧。毕竟除了这种‘天堂之地’，哪儿还有其它类型的这种地方呢？我听说就连女人也会因为钱啊旧爱啊一类的玩意儿，而背叛抛弃你来着？当时是这么听说的，反正那时候的我也不懂这些。”
“所以你他妈就因为这个而没有结婚吗？真想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不是人心，还是石头之类的玩意儿。”
刚撒完尿回来的杰克照例还是那么大老粗加不着调，一边紧着裤子上的腰带，一边满嘴儒雅随和地吐槽。
说罢还抬头望了望天，就跟杜克刚才的动作一样，猛嘬了一口手里的电子烟后这才一屁股坐下继续道。
“我刚刚去撒尿的时候听到天上好像有动静，不像是刮风，你看看是不是咱们的补给到了。”
一直盯着右小臂上的单兵信息化终端没停过，自然无需杰克多此一嘴来专门提醒。
确实看到屏幕上两个定位信号点已经重合，杜克这就起身示意。
“准备接空投，可能会有点误差，当心别被砸到。”
很快，只见连续两道黑影从夜空中呼啸而来，正以越来越快的俯冲速度朝着地面直落而下，前进轨迹的终点正是地面上杜克一行人的所在处。
咣当——
咣当——
两声闷响相继跌落入草丛，最终落点距离杜克让人布设的卫星定位信标，只差不到一米的距离。
不由地感叹这中国制造滑翔撒布器的精度，还真是如说明书所写那般可靠，招呼着队员们上前取货的杜克这就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