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阅览室内,晨曦透过双层真空玻璃,滤去了尘世的喧嚣与灼热,化作柔和的金辉,均匀地洒在宽大的原木书桌上。桌面上摊开着两本厚重的书籍,封面磨损处透着被频繁翻阅的痕迹——一本是《人体解剖学彩图指南》,铜版纸印刷的内页上,红蓝相间的血管与神经脉络清晰如绘,如同精密的地图;另一本是《基础毒理学》,书页间夹着数张便签,上面用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字迹,是陈朵昨夜研读时留下的疑问与批注。
陈朵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棉麻便装,领口绣着细小的艾草纹样,那是老廖特意为她挑选的,据说能安神静心。她端坐在书桌前,背脊挺得笔直,却不显僵硬,如同初春抽芽的翠竹,带着一种自然的韧性。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栗色光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的指尖带着薄茧,那是长期握笔学习与偶尔进行蛊毒操控练习留下的痕迹,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拂过解剖图上复杂的神经脉络。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目光专注而深邃,不再是过去那般空洞茫然,而是盛满了求知的好奇与深入骨髓的思索。她的视线在书页与自己的手腕间来回切换,左手轻轻抬起,露出纤细的小臂,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随着脉搏的跳动微微起伏。
“这里……是蛊毒最初盘踞的地方。”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彩图中丹田对应的位置,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只有自己能清晰听见。那点下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仿佛触碰到了一段尘封的痛苦记忆。她顿了顿,指尖缓缓移动,划过胸腔内复杂的神经传导路径,“信号……从这里被阻断,所以,以前感觉不到冷暖,感觉不到疼痛。”
对陈朵而言,学习这些枯燥的医学知识,从来不是单纯的课程任务,而是一场探索自身奥秘的朝圣之旅。她试图用这些严谨的科学语言,去解读那纠缠了她整个童年与少年时代的梦魇——“蛊身圣童”的身份,那些盘踞在她经脉中、曾如跗骨之蛆般的蛊毒,那些被剥夺的感知与自由。每一个新概念的理解,每一处生理结构的对应,都仿佛在她新生的心灵中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驱散一丝黑暗,照亮一寸未知的领地。
她记得罗恩阁下通过老廖传递的话语:“了解自身,是掌控自身的第一步。你的身体是独一无二的奇迹,蛊毒并非诅咒,而是你与世界对话的特殊媒介。”此刻,她正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这句话。她在《基础毒理学》中找到关于神经毒素的章节,对比着自己体内蛊毒的特性,铅笔在便签上写下:“蛊毒可阻断神经递质传递,类似箭毒蛙毒素,但可逆,可控。”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那是罗恩亲手炼制的暗纹手串上的符文,代表着“平衡”与“引导”。
阅览室里静得出奇,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与窗外的鸟鸣。陈朵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阳光渐渐西移,在桌面上留下斜长的影子,她终于合上书本,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眼底却闪烁着满足的光芒。她知道,这场探索之旅还很长,但每一步的前进,都让她离真正的自我更近了一步,离罗恩阁下为她点亮的光明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