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将手按在冰冷的门板上。编辑器能量渗透进去,分析着门后的结构。
“门后是一个独立的维生与信息存储单元。能量供应极其微弱,源于一套近乎枯竭的地热转换系统。内部……有一个生命信号,但状态非常奇怪,介于生与死之间,更像是……一种高度凝聚的信息聚合体。”
他尝试用编辑器模拟最高权限指令,但门锁系统完全离线,物理结构也卡死了。
“强行打开会破坏内部结构吗?”凌霜问道。
“不确定,但风险很高。”林墨观察着门轴和锁止机构,“不过……或许可以不用打开它。”
他再次调动力量,这一次,目标不是门本身,而是门与门框之间那微不可查的缝隙。他试图将自身的存在再次“模糊化”,仅仅针对这扇门进行穿透。
这是一个更加精细的操作,对控制力要求极高。乳白色的光晕笼罩住他和凌霜,然后缓缓向前,接触那厚重的合金门。
这一次的穿透感比之前更加滞涩,仿佛在穿过粘稠的胶质。门内似乎存在着某种抵抗性的力场。但林墨的力量本质更高,伴随着编辑器对门内能量场的快速解析与适应,阻力逐渐减小。
几秒钟后,他们如同穿过一层水幕,进入了门后的空间。
门内的景象,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是一个……墓穴,或者说,一个神圣的殿堂。空间不大,中央是一个连接着无数线缆和管道的圆柱形透明维生舱。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维持液,而浸泡在液体中央的,并非人类躯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依稀能看出人形轮廓的……发光体!
这个发光体如同一个由数据流和纯粹意识构成的幽魂,静静地悬浮着。它的“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蓝色晶体——那悲伤信号的源头,正是一块偏向信息侧的“寰宇之锚”碎片!只是这块碎片的光芒远比圣核黯淡,并且布满了如同裂纹般的黑色能量丝线,仿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在维生舱的旁边,是一个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最后的、早已凝固的日志文字。而在地上,一具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骸骨,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头骨低垂,仿佛在向维生舱忏悔。
凌霜走到控制台前,灵能扫过屏幕,那些早已停滞的文字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再次流动起来,伴随着一个充满无尽疲惫与悔恨的、断断续续的男性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
“……日志记录,最终条目……我是‘文明火种-七号站点’负责人,埃文斯博士……”
“……我们失败了……‘方舟’计划……我们试图将筛选出的精英意识上传至构建的虚拟净土,躲避灾难……但我们低估了‘虚妄之潮’的力量……它污染了网络,扭曲了数据……‘方舟’成了囚笼,所有上传的意识……都被困在了永恒的噩梦中,被潮汐之力缓慢吞噬、同化……”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为了所谓的‘文明延续’,我亲手将我的妻子,莎拉……她的意识……送进了那个地狱……”
“……我无法关闭系统,那会立刻杀死所有被困者……我也无法净化污染,锚点的力量不足以对抗潮汐……我只能……将我的生命与这块偶然得到的‘锚点’碎片连接,建立这个最后的屏障,延缓‘方舟’被彻底吞噬的速度……用我的余生,和我死后的灵魂……守护这片她最后存在的数据残影……”
“……后来者……如果你能听到……请记住我们的教训……不要试图逃避……直面它……或者……如果有机会……解救他们……或者……给予他们永恒的安眠……”
“……莎拉……对不起……”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维生舱中那个数据幽魂,依旧在无声地闪烁着,承载着无尽的悔恨与执念。
林墨和凌霜沉默地站在这个悲伤的囚牢中。他们终于明白了那信号的来源——是埃文斯博士融合了自身执念与锚点碎片的守护之魂,也是那无数被困在扭曲“方舟”中的意识集合体,所散发出的、跨越了生死的悲鸣。
这块锚点碎片,承载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文明在绝望中犯下的错误,和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