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琴英因靠着大树坐着,怀里还有大椿,一时之间动不了,只能伸手使劲儿把钱往回推:
“这钱我不能要!”
玉大椿也拼命摇头:
“我也不要!”
她们的反应似乎全在陈确铮的意料之中,他一点儿也不着急,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把钱放在地上,支起两条长腿,双手架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和随意:
“琴英姐,大椿,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就把你们看做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说话就不应该藏着掖着,实话跟你们说,我今天来带了两千块,就一分钱也没想带回去。我本来就已经想好了,如果石榴阿爸没答应,我就再给他一千,如果他答应了,这一千块就留给你们俩。之前有些话当着石榴一家的面儿不好说,正好趁着现在跟你们好好唠唠。
琴英姐,大椿,男尊女卑,古已有之,女子的生存多依附于男子身上,女子想要有所作为,势必要承受种种的讥讽、污蔑、白眼与嘲笑,这世道待你们不公,可你们却不能无所作为、自暴自弃,单单抱怨这个世道,越是受到轻蔑与侮辱,你们越是要想办法靠自己,而不是仰人鼻息,委曲求全。”
陈确铮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石榴一家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愿意收留你们,也一定是真心的,但你们应该明白,这里终究不是你们的家,你们都是聪明能干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谋出一条生路来。这钱我根本用不上,你们拿去,不管是用来傍身,还是用来做事都好。”
对于陈确铮这一番肺腑之言,杨琴英和玉大椿显然都听了进去,当陈确铮再次把钱送到她们手里,她们都双手接过,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杨琴英双手颤抖着,口中喃喃道:
“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替我们想得这么远……”
“琴英姐,今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儿吗?”
杨琴英摇摇头,眼神里既困惑又期待:
“除了唱戏,我也不会干别的。”
“那就接着唱啊!”
陈确铮口气里的理所应当让杨琴英有些不知所措:
“可我没在蒙自唱过,也不知道这儿的戏园子能不能让我登台……”
“又不是只有戏园子里才能唱戏,饭馆,茶楼,甚至是大街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哪里不能唱!”
杨琴英受了极大的鼓舞:
“是啊!我杨琴英有一副好嗓子,还怕没人听吗!”
陈确铮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却发现胡承荫在偷偷抹眼泪,笑着用手肘撞了撞他:
“狐狸,你说说你,你这眼窝怎么还是这么浅啊?”
胡承荫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了看贺础安:
“贺老师眼睛也红了,你怎么单说我,不说他?”
“还真是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
贺础安吸了吸鼻子,揣着手问道:
“散财童子当得开心吗?”
听到“散财童子”这四个字,陈确铮想起临走时梁绪衡曾经说过一样的话,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