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鹤坪大营就开始了最忙碌之事,无数的炊烟袅袅过后,一队队士卒用餐完毕,便开始整装后登船陆续开拔,穿过了狭窄的船坞水道后,向着茫茫大洋航行前进。
庄峤坐在潘栋梁的最大那艘将主旗舰上,领头向着南安的海岸线抵近了航行。
托此刻东南季风的福,船队的速度比平日里还要快上三分,庄峤还是第一次坐海船,那种颠簸感让很多人初时不适,可他却没有丝毫影响。
民卫军旱鸭子其实不多,可在海上远航还是第一回,好在这次航行时没有风暴,也将庄峤原本担心之事隔绝,南州水军这些家伙倒是在大海里游刃有余,更有不少人甚至敢于捏根绳索就赤身露体的直接跳下大海游水。
海上航行枯燥,可这回却不用等待很久,南州府其实从海上到南安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往昔也是因为隆武水军体量偏大的缘故,所以南州府很幸运并未被南安水军骚扰过甚。
庄峤无聊下跟两个水军将领聊起海上之事,潘栋梁这家伙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可是将不少水军之事倾吐出来。
“大帅,我隆武水军,其实往昔比东海国弱势时,反而能够压制他们,现下东海国拥有尖底快船过后,攻守之势便开始易行了。”潘栋梁说起这事有些唏嘘,“朝廷这些年没有怎么拨付发展水军,咱们这些老粗虽然卖力作战,但这船只差距出现后,只怕事倍功半啊!”
庄峤闻言也有些默然,隆武之前屁事不断,每次眼看着有些宽裕了,立马就被一堆破事坏了大好局面,这让很多维护朝廷的基业之事根本无法开展,更别提出钱创新了!
潘栋梁所言之的尖底海船,庄峤虽不懂太多,可也明白这种结构肯定航行速度很快。隆武这种大海船倒是四平八稳的,可惜遇到战事就处于被动挨打了。
这一回如果南安之事完毕的话,庄峤也打算成立一个专门的海事部门,将水军各项器械物件装备进行整合升级。
水军可是最烧钱的存在,可也是一个国家最基础外围的防御,这个时代里,估计对水军关注最多的还是东海国,隆武可不能被拉开了差距,实在不行也得从水军武备上下功夫。
“潘将军,本帅知道了你的心思,以后咱们水军会越来越好的!”庄峤只得宽慰他一声,水军发展可没办法一蹴而就啊,除非造出蒸汽机那种,不然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始终没有突破性发展的。
一天过后,庄峤站到了高高的了望台上,极目眺望,远处一线影影绰绰的大地浮现在他眼前,南安的地界终于临近了。
南安的水军发现了这批数量庞大的舰队,领头的水军将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后背涌上来,大声呼喝一阵过后,立即掉头就朝着陆地方向疾驶而去。
潘栋梁令旗一挥,隆武的南州水军就呈现钳形的包夹之势,向着这三艘小船行进过来。
庄峤可是第一次观看这个时代的水战,跟自己意料中的情况稍微有些差别,原本以为的接弦战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被隆武南州水军一阵箭雨过后,就被小型的抛石机给乒乒乓乓地一顿揍,然后就是凑近了一个巨大的拍干砸下来,这一追一逃间,战斗就几近结束了,完全没有前世看海盗电影的那种热血厮杀。
南安水军最终还是跑掉了一艘,被击沉两艘,经过辅船出来打捞后,抓获了南安水军六十多号水兵。
经过审讯后才知道,南安水军为何不见了踪影?武金文兄弟为了保住后路,已经将水军全体停泊在南安郢乐的水军大寨,预防着万一撑不住时,还有逃往海上的途径。
这他娘的还没打就把退路都想好了,估计到时候不知有多少金银财物会堆在船上?!
庄峤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就是咧嘴大笑,这可真是对手犯浑了啊,原本还想着会不会跟南安水军先行打一场开路的战斗,谁料贪生怕死的武金文居然会自毁武功啊!
想来也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庄峤这家伙还真的筹集了这么多货运商船,用以运兵突袭,所以除了少部分用以警戒的水军,剩下的还全部窝在南安的水军大营里保存实力。
“潘将军,打起红玉公主的大旗,水军主力直接去封堵南安的水军大寨,敢于出击的一律击沉。”庄峤当机立断,趁着南安水军还蒙在鼓里,可不能让他们出了海。
水军主力分出十艘大舰,四十余艘中小船只跟随,这一头,庄峤他们则是向着沙金河的内陆航道快速突进。
没了南安水军的滋扰,只用了小半天,庄峤就在沙金河的沿岸上踏着舢板登上了南安的土地。
两岸的村庄还有不少人,此刻都是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一片呼号逃遁的景象,庄峤打出了红玉公主的旗号过后,有些识字的才战战兢兢地上前确认。
“真的是公主回来了!”看到了红玉和凝霜公主现身后,那些原本还在逃亡的村民都陆续安定了心神。
红玉眼见满村的都是妇孺老弱,就有些大皱眉头,“村里的青壮呢?是不是都被武金文他们抓走了?”
那个村头的老翁大哭道,“公主,那武相国将京都百十里附近的青壮全部搜刮一空,更是连我们的粮食牲口全部都抢走了!”
红玉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这里可是南安王朝的根基之地啊,也被武金文这般折腾了?
等到民卫军整军完毕,船队除了少数水军留守,剩余的则快速返回去运送第二批商贾商队辎重补给,庄峤则和大队伍开始向着南安都城郢乐挺进。
这一边,郢乐丞相府里,武金文紧皱着眉头,听到了各方传来的噩耗后,整个人内心都有些摇晃起来。
隆武的大军果然开过来了,可不是走的陆上通道,反而是从海上直接登陆而来的。
这下子可是让以前信心百倍的武丞相此刻有些胆战心惊了,眼见着手下的幕僚将领声音轰然如同菜市,他就有些恼怒。
“砰~!”武金文虽然身材不高,但是身体魁梧骨架宽大,手掌一拍桌子的力道很足,立即就压制了房间里的争论。
这回他和自家兄弟可是出了战略错漏了,依照过去百余年的经验去制定的精心防御,现在竟然被庄峤轻飘飘破解了。
那个混蛋不按常理出牌啊,这番郢乐只有一万多主力守城,剩余的都是临时抓的壮丁组建的队伍,即便有严苛的连坐之法,可也不敢保证能有一战之力啊!
“大敌当前,诸位可有御敌之策?”武金文有些伤脑筋了,虽然自己这边号称十万众,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炮灰能起到啥作用呢?
“丞相,以属下之见,既然隆武悍然侵入我朝,那我方也可反击之,大元帅一时无法抽身下,还不如分兵两路;一边直接向着隆武进军试探,一边抽身回防郢乐!”
武金文的首席幕僚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他口中这番话虽然中规中矩,似乎也是现下最好的处理方式。既要围魏救赵给隆武施压,这一边又要抢时间回防。
一方面给隆武施压,一方面回防,只要一边打开局面,今后也就有了足够的谈判筹码,反正这一趟隆武的来犯之敌,也不过两三万的样子,听说还是一支民卫军组建的队伍,隆武什么时候都在靠民卫军这种队伍打天下了麽?
武金文有些犹疑不定,庄峤这个家伙的名头他也听说了,从白身出世也不过短短几年,可是却在隆武混的风生水起,现下竟然还敢引兵来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算他们打着红玉公主拨乱反正的旗号又如何?这南安还不是被武家控制住的麽?只要自己撑住打跑了他们,以后这里就是武家的天下了!
“父亲大人,哪用这般费事,孩儿请求出战,我南安世居之地,岂容外敌肆虐!”世子武成全跳出来,目光一扫厅房内吵嚷成一团的这些人就有些烦躁。
“世子不可大意,属下可是听说庄峤那个兴国公颇有手段,平州那支民卫军也是诡异得紧。”
武成全眼睛一瞪,再度拱手向着武金文请战道,“父亲,大敌当前,那庄峤胆敢如此视我南安如无物,孩儿岂能示弱,再者我们身居主场之地,还会怕了隆武一帮外来者?加上我南安也是尚武之国,如果此般连战都不接一回,岂非弱了士气?”
南安虽没有大规模骑兵之事,可是身处热带之地,也有很多特色兵种呈现,例如象兵这种,现下这种境况可是比骑兵厉害了不知多少。
“丞相,世子出战虽无妨,但郢乐城防之事现在就得行动起来了,只要我们撑住几天,等到元帅回防时,就可两面夹击处置了。”
武金文的目光在自己儿子和幕僚之间来回游动过后,还是拍板决定;一方面抽调五千主力,加上城防军,以及外围的战兵,还有四万临时的壮丁,组建出六万多的大军,开始迎击庄峤。
这一边,将所有物资粮食,以及主战兵力辎重附属,全数搬进郢乐城中,作殊死抵抗,只等武金华回军之时,就是庄峤的灾难到来。
双方都是紧张筹备,战事的阴云已经悄然降临到南安这片安静了百多年的土地上。
林春的少年军开始频繁出击了,配合民卫军斥候,穿插于战场之上,除了调取传递信息,也在预选双方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