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淮城慢慢恢复了生机,城中无数居民通过三州府军知道了庄峤不许劫掠的命令,都对这个来自平州的年轻参军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毕竟在乱世里,还有上层人肯对下层民众满含怜悯的真是少之又少,人心都是肉长的啊,谁能不明白这种仁心的可贵之处?
所以,当庄峤他们准备撤出定淮,让环州官员重新接管城池之时,整个定淮的数万民众,都自发到长街之上,跪谢平州民卫军庄峤的看护之情,这场景让另外两个州的府军将主也不禁有些嫉妒。
当时庄峤一力要求不要劫掠之时,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当时刘雄和吴安对这种仁慈嗤之以鼻,可是现在看到无数生民发自内心的敬仰感激,也隐隐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不仅在庄峤前世里流传,这个世界同样也有这样的标准认知,可惜的是,世人重利,上层者多数反而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金鸿身为保镖,此刻护卫在庄峤身边颇为经心,毕竟庄峤曾经在这样的场合遭遇过刺杀,可眼见那些民众眼中流露的神情,他又觉得自己的紧张防御似乎有些多余,如果这个时刻谁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刺杀庄峤的,估计会被这些万千民众自发撕碎吧?
越是跟在庄峤身边相处,金鸿越发觉得这个年龄不大的神秘参军,似乎拥有着无上的人格魅力,就算自己这般大名鼎鼎的江湖大豪,也不得不为他的各种作为为之倾倒。
金鸿知道庄峤是发自内心的维护着这些民众,一点也不虚伪,而且是凭着一己之力,护卫着这个城池万千生民免受战乱劫掠,看样子以前自己的格局真的可笑得厉害啊!
先前总以为自己杀富济贫,惩治一些贪官恶霸,就是替天行道为民做主,可是现在跟庄峤这种被民众万家生佛的行为比起来,简直渺小得让人耻笑!
救几数人的功德,与救数万人的功德相比,孰轻孰重,再蠢的人此刻也分辨得出来吧?
金鸿觉得自己跟在庄峤身边最大的收获,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学会了慢慢思考和分析,对事物本质的区分,对事件结局成败的分析,似乎让他在心境上比以前更上了一个台阶。
或许是心境上的成长以后,金鸿觉得自己在剑术上的停滞,现在也开始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金鸿自从得到隆武第一剑客的盛名之后,剑术上就开始陷入到某种停滞状态,因为没有更高的目标和对手竞争的刺|激,顶尖高手多半也会陷入相同的瓶颈,以前跟卫景这个第一刀客交手,金鸿都自信不会输上半分,可想完全取胜,他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自从跟在庄峤屁|股后面的参悟,他觉得这次回到平州后,应该找卫景再度印证一下,此番心境突破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三州府军撤出了定淮后,刘雄在淮河渡口就与吴安萧干庄峤分别,吴安的永州军和平州军也将在成山口二次分别,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交接。
吴安在民卫军大帐内,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木头匣子,里面一颗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死人头出现时,只让他有些受到惊吓差点失态,这一幕只让萧干庄峤,甚至林春金鸿郑林这些人都有些撇嘴。
这等货色也配得上隆武朝的未来侯爷称号麽?隆武朝之前的十多个侯爵之位,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为这个朝廷江山铸立下了汗马功勋的人?岂是吴安这种货色能够比拟的麽?
吴安心里砰砰直跳,这可是李元虎的人头啊!隆武朝廷上下大佬都认可的,未来侯爵称号的实证保障啊!
“平州军诸位的鼎力相助,吴某感激不尽。”验货完毕,吴安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而后拍了下手,自己的亲卫便端进来一个盒子,打开来看,赫然是一万贯一张的钱票,足足有一千张。
“吴将主客气了!我们不是先前就有约定嘛!民卫军做事,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庄峤笑呵呵摆了摆手,然后也毫不客气将钱票盒子合上,转头交给郑林保管起来。
“那么,此事诸位可否......!?”吴安虽然得到了人头,可又怕有人闲话,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情态,怎可瞒过庄峤的眼睛。
“吴将主请安心,我们民卫军自然没有长舌妇,这次交易属于绝密!”庄峤附耳跟他保证,“只要将主答应庄峤通商协理之事完备,庄峤敢肯定,直到吴兄成功晋升之时,也不会有人生出半点闲话出来。”
“那是,那是!”吴安得到庄峤的首肯,自然也不会怀疑他的为人。
至于庄峤想要通过与永州的通商搭桥,得到便宜海盐海产之事,在吴安看来算个屁啊!吴家就是永州邻水郡最大的海商盐商,世代经营海盐海上商贸的家族,身家巨万都是轻的,不然这次敢出一千万贯买个死人头?
说实话,一千万贯都是价格轻的,依照吴家的预估,捧一个侯爷上位的代价,至少应该是两千万贯起底,哪曾想庄峤居然卖得如此便宜亏本呢!?
这一下双方皆大欢喜,在民卫军大营里,吴安和庄峤萧干兴致高昂地喝了一顿离别酒以后,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等到吴安志得意满率军离开了,少年营的林春才有些意兴阑珊地找到庄峤抱怨,“参军啊,干嘛卖人头给这种货色?我们大家都想看到你或者将主去当这个侯爷的,那时候我们多长脸啊!?”
“你懂个屁,一个侯爷名头威风?能吓到谁?你也看到了,就刚才那种侯爷,在你眼里不是顶个屁用麽?”庄峤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在民卫军成长的,难道还不明白?我们的粮食物资,可不都是这样搞来的,现在平江口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哩,留一个侯爷给我们,然后让大家喝西北风?你觉得这种事情老子做得出来?滚!”
赶走了林春过后,庄峤回头,正好看到自己保镖也一本正经看着他,就不禁问道,“你瞅啥?不会也觉得不当侯爷可惜?”
“那倒不是,金某倒是觉得,侯爷这种身份是辱没你了,你至少应该是国公之流才对!”金鸿很是郑重地回答。
“哈哈,老金你也学会拍马屁了不是?”庄峤哈哈一笑,不过却是对他竖起了拇指,“老金有眼光,说得对,一个屁用不顶的侯爷,哪有国公来得威风!”
只是这一句,就让金鸿有些捂住额头后悔了,他娘滴,自己论断似乎下得过早了啊!这小子哪有一点国公的样子?
平州军原本该在永州军离开后就拔营的,可是庄峤让萧干再等上一天,说是有贵客到来,只让萧干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