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可往灶膛里添了块劈好的青冈木木柴遇着旺火噼啪一声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
他却没挪开,只望着那簇跳动的火苗发怔。风箱拉得久了,掌心磨出的薄茧有些发疼,可这疼里裹着股踏实劲儿,比去年寒冬里揣在怀里的暖炉还让人安心。
他想起陈锋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模样,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却还笑着说:“开春后山的映山红该开了,到时候替我摘两朵,
插在坟头就行。”那时寨子里的烟火快被敌军的马蹄踏碎,陈锋带着十几个兄弟守在隘口,
最后连尸身都没能完整抬回来,还是林天可在乱石堆里扒了三天,才寻着半块染血的护心镜,算是给兄弟立了座衣冠冢。
磨剑的青石就搁在灶房角落,剑身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刃口上还留着去年拼杀时崩出的豁口。
林天可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那些凹凸的痕迹,像是在触摸兄弟们留在世上的温度。他记得陈锋总说他性子急,
磨剑要沉住气剑要磨得稳,心才能定,守住寨子不是靠一股子猛劲,是靠熬,熬得过寒冬,就等得来开春。
屋外的扫雪声又近了些,是王婶带着几个妇人在清理院坝里的积雪。
她们的说话声顺着门缝飘进来,混着风箱“呼嗒呼嗒”的节奏,竟真像首软和的歌。王婶的儿子去年跟着陈锋守隘口,
没回来,可她今年还是早早起了床,带着人扫雪,说雪扫干净了,开春孩子们跑起来才不滑。
灶上的水壶呜呜地冒起了白汽,林天可提起水壶,往磨剑的青石旁倒了些热水,水汽氤氲开来,模糊了他眼底的红。
他重新坐回小板凳上,将剑搁在青石上,手腕微微用力,青石与剑身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和屋外的动静缠在一起。
火苗映在他脸上,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烤得暖烘烘的等剑磨好了,
开春就去后山,把剑插在陈锋坟前,告诉他王婶种的菜苗发了芽,张家小子学会了扎篱笆,寨门口的老槐树也熬过了冬天,抽出了新芽。
风箱还在响,火苗还在跳,林天可望着灶膛里的火,嘴角的笑意慢慢漾开。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往后的日子还得一步一步走,可只要灶膛里的火不熄,心里的暖就不会凉,肩上的担子再沉,他也能扛着,带着兄弟们的念想,守着这满寨的烟火,一直走下去。
磨剑的声响在灶房里缠了整晌午,等林天可直起身时,窗外的雪已经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