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沉了,檐角的桂花香浓得发腻,混着茶气漫到院外。沈清和搬了竹凳挨到他身边,手里攥着半袋炒瓜子,嗑得沙沙响。
凉棚搭在葡萄架东边吧她吐掉瓜子壳,指尖指向院墙根那里光照好,冬天还能晒晒太阳。
林天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那里现在堆着几个空陶瓮,是去年存梅子酒剩下的。
他记得她去年腌梅子时指尖沾了黄澄澄的汁往他脸上抹了道印子笑得直不起腰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暖可怎么就成了去年的事,
成他应着,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桂花明天我叫上老陈,他木工活细,搭出来的棚子稳当。
沈清和忽然笑出声你忘了去年他帮着修鸡窝,把自己的草帽落这儿了到现在还挂在柴房呢。
林天刚也跟着笑。日子就是这样被这些细碎的带着温度的小事串起来像她手腕上那串磨得发亮的木珠不起眼,却越戴越合手。
灯笼又晃了晃,地上的光影跟着颤。沈清和的影子歪过来,轻轻靠在他的影子上,像两株挨得近的芦苇。
她忽然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困意今年冬天来得早,等凉棚搭好了,是不是该把那床厚棉絮搬出来晒晒。
林天刚拢了拢她的衣袖再买两斤新棉花,把你那件旧棉袄拆了重做去年就说漏风了。风从远处的稻田里漫过来,带着泥土的腥气。林天刚望着天上慢慢游的云,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凉棚,
陈皮薄荷的念头,像在土里扎了根的种子。他想看着它们发了芽,
长了叶,想看着沈清和明年摘新薄荷时,指尖沾着清凉的香,想看着后年的冬天,她裹着新棉袄坐在凉棚下,手里捧着混了陈皮与野菊的热茶。
日子或许还是会像被风揉碎的光,抓不牢,留不住。但只要这些细碎的盼头能一个个落地,只要身边的影子一直这样暖烘烘地靠着,慢一点,再久一点,总是能的吧。
他低头时,沈清和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呼吸轻得像羽毛。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把眼角的细纹都染成了暖黄色。
林天刚慢慢抬起手替她挡了挡风心,里头那点想抓紧时光的急忽然就化成了绵长的盼。就这样,挺好的。